天色越來越黑,太陽以肉眼可以見的速度緩緩墜入地平線。
“我也是這么想的。”以羅騎在馬上,邊說邊判斷著正被黑暗籠罩的前方道路:“咱們還是慢點兒吧,反正也快到了,前面不遠就是赤蹄城的城門,千萬別摔了。”
側面馬背上的同伴笑道:“放心吧,我這騎馬的技術……”
話未說完,空中傳來“嗖”的一聲呼嘯,一支從側前方射來的羽箭狠狠鉆進他的眼眶,鮮血帶著破碎晶狀體一起濺開,他慘叫著向后仰倒,胯下的馬失去控制,帶著驟然失去負載重量的輕快感,以更加迅猛的速度狂奔。
發生了什么事?
以羅被驚呆了。
他下意識轉過頭向前看去,同時非常警覺地伏低身子,雙手死死拽住韁繩。剎那間,他清清楚楚聽到有東西從頭頂上飛過,遠遠落在身后。
“啊!”
慘叫聲從側面發出,另一名同伴也被羽箭射中。銳利的三棱箭頭深深扎進肩膀,他幾乎在一瞬間同時被三支箭射中,第二支鉆進胸口,最后一支射中左邊面頰,撕裂肌肉,連慘叫聲都變了腔調。
以羅感覺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有人躲在暗處狙殺我們!
究竟是誰?
這問題注定了不可能現在找到答案。
強烈的求生意識迫使他將身體伏得更低,緊貼在馬背上,幾乎連為一個整體。身為戰士的本能反應促使他反手拔出佩刀,將鋒利的刀尖狠狠朝著馬臀刺下。劇痛刺激著胯下的畜生,它發出嘶啞的咆哮,四足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在即將消失的最后光線照耀下,朝著遠處的城市撒蹄狂奔。
“攔住他!”
路邊黑暗深處傳來沙啞的低吼。
以羅有生以來第一次希望太陽消失的速度不要那么快。他在心里拼命祈求神靈,最好永遠將這所剩不多的光明牢牢定格。
披著殘酷外衣的黑夜驅除了太陽,可怕的黑色陰影將以羅徹底籠罩。
在最后的模糊視線中,他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側前方路邊跳出,那人穿著輕便的皮甲,雙手緊握巨大的戰斧,高高輪過頭頂,帶著迅猛不可擋的威勢,迎面狠劈。
沖不過去,擋不住,躲不掉。
機警的以羅雙腳猛然發力,用力咬著牙,踩著馬鐙拼死從馬背上跳開。這一躲很及時,他在空中翻滾了兩圈,重重摔在地上,顧不得腿腳身體疼痛,以最快速度向路邊樹林里跑去。
眼角余光看到模糊的血腥畫面:自己的馬從頭部被劈成兩半,從空中落下的戰斧堅不可摧,持斧攻擊者被巨大的馬匹沖擊力當場撞飛,慘叫著落在幾米外的草叢里。
這些人真正是亡命之徒。
以羅聽見那人體內傳來清脆的骨裂聲,也許他被當場撞死,卻成功干掉了自己的馬,拖延了自己逃命的速度。
“該死的混蛋!”
以羅在心中暗自怒罵,腳下的速度卻不減。跳馬的時候撞傷了膝蓋,他什么也顧不上了,在林子里彎著腰來回奔跑。
黑暗現在是他的盟友,通往赤蹄城的方向充滿了危險,只有盡快逃入密林深處才能得到安全。
野獸會吃人,但身后緊追不舍的這些家伙更可怕。
“嘭!”
以羅感覺自己被某種堅硬的物體砸中頭部,他慘叫著向后仰倒,巨大的眩暈使他感到天旋地轉,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鼻梁,中間深深凹了進去,指尖觸到少許堅硬的碎片,應該是斷裂的骨頭。
整個面部一片麻木,感覺不到痛。他拼命扭動身體想要掙扎著站起,腿腳卻不聽使喚,找不到重心,接連幾次歪歪扭扭站起來,又在黑暗無光的失衡狀態下栽倒。
一只沉重的腳死死踩住他的肩膀,精疲力竭的以羅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著,嘴角和鼻孔流著血,唾沫和粘液混在一起,體能消耗得很快,遭到重創的身體劇烈顫抖。
“繼續跑啊,怎么不跑了?”頭頂傳來得意的獰笑,聲音很陌生,以前從未聽過。
整個面部神經連在一起,鼻骨斷裂的以羅出于短時間視覺失能狀態,但他可以感覺到有人正在接近,從多個方向而來,奔跑速度很快。
心底的最后一絲期盼隨著來人說話徹底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