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給我喝了什么?”拼著腦子里最后的清醒意識,曲齒看著已經從椅子上站起,面對自己走來的天浩,又驚又怒地問。
“我在茶里放了一點麥角菌的粉末,還有一些麻醉藥。”天浩微笑著安慰道:“放心吧,我從未想過要殺你……你不會死,我是個行巫者,藥量多少我心里有數。”
曲齒的意識趨于模糊,這些話在他聽來毫無意義。可怕的恐懼占據了整個思維空間,隨即被黑沉沉的睡眠意思籠罩,他很快閉上雙眼,發出沉重的鼾聲。
天浩緩緩蹲下,解開曲齒的褲帶,脫掉他的褲子,兩條粗壯多毛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中,散發出豕人特有的濃烈體味。
他站起來,走到桌前,從衣服內袋里拿出一個白瓷瓶。這是磐石寨土窯的產物,燒制陶器的時候,偶爾也有部分物件會出現瓷化跡象。天浩讓人提升窯溫燒了一批瓷瓶,以做備用。
從皮鞘里拔出的刀很小,卻很鋒利。天浩拔掉瓶塞,將瓶中的液體倒在一個碗里。顏色有些渾濁,不那么清亮,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酒味。
這是濃縮后的蘋果酒,大約六十度。
握著刀柄,刀尖與刀刃浸沒在酒里,天浩拿出一塊干凈的細棉布,蘸著碗里的酒,在自己左臂上用力擦拭。
那個位置有一個明顯的半圓形凸起,大小體積相當于乒乓球。鋒利的刀刃割開皮膚,切開肌肉層,隨著傷口邊緣繼續擴大,出現了一顆表面裹著鮮血的紅色肉球。
轉過身,走到昏睡的曲齒身旁,再次彎腰蹲下,照舊在他的左腿上擦抹酒精,同樣用刀子割開皮肉。天浩刻意避開血管,沒有流太多血,他放下刀,伸手從左臂傷口中央拔出那顆圓形肉球,用力塞進曲齒割開的皮肉內部。
縫合線用的是經過處理的“魚腸”。雖說帶有一個“腸”字,卻與真正的魚腸沒有任何關系。那其實大型魚類的筋,有著極強的韌性。
一切都很安靜。
天浩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對守衛外面的侍衛做了個手勢,然后把門關上。
幾分鐘后,房門從外面推開,侍衛送來一個木盆,還有一壺熱水。
輕輕擦洗胳膊上的血,緩緩放下高卷起的衣服袖子,天浩低頭看了看,發現縫進曲齒腿部的那顆肉球大部分已經消失,只留下略微隆起的一點,乍看上去,就像一個被蚊子叮過的腫塊。
詹建華說過,從沉睡狀態醒來的古代人有著一些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以天浩為例,隨著自然生長,體能會逐漸產生一個個強化點。但他一直找不到強化點產生的規律,只知道如果長時間呆在高濃度輻射環境下,強化點的產生速度會比平時快一些。
另外一項重要能力,就是蘇醒者體內自然生成的孢子。
入冬前,天浩就發現左臂上隆起一個包塊。起初他沒有在意,后來隨著包塊越來越大,思維神經與這塊異物之間也產生了聯系。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你知道身體出現了變化,突然長出的這塊物體對自己并無害處,它只是一枚種子,將在隨后幾個月內逐漸長大、成熟,不會突破皮膚的束縛,你必須用刀子切開皮肉,才能將其取出。
它有著神奇的自主意識,卻完全服從于天浩這個主體。大腦意識是如此清晰,天浩知道這是自己體內生成的孢子,這只是第一個,如果需要,以后還將產生更多。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詹建華為什么能以干縮人頭的形式沉睡漫長的時間,直到自己挖出他的孢子,植入鹿慶東體內,才得以再次復活。
這是休眠者的一種自我保護手段————只要將主觀意識移動到孢子內部儲存,就能通過基因遺傳的方法在寄生復活后重新得到主體思維。
以詹建華為例,從生物學的角度講,他其實早就死了。無論是基因信息里描述的寄生在馬身上,還是后來被天浩植入鹿慶東體內,僅僅只是他的復制體寄生復活。但有一點必須承認:復活的寄生體與孢子原始形態完全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現在,天浩這個主體還活著,他把一顆成熟的孢子植入曲齒體內,就能得到一名附從者,他將完全服從于主體,通過彼此之間的細胞活動進行聯系,只要來自線粒體的能量供給源源不斷,基因活動將永遠保持主從形態。
這是一次嘗試,天浩自己也沒有太大把握。
……
曲齒從黑暗中醒來,睜開眼睛的過程很困難,沉重的眼皮像鋼鐵一樣難以挪動。他本能的想要按平時習慣以手肘撐住地面直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意識和身體反應都很遲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