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有人要害你。”這是她當時的原話。
活了幾十歲,鹿慶元什么么見過?他覺得侍女應該不是胡說八道,更沒有得失心瘋。于是他微微點頭,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這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她沒有直接告訴鹿慶元真相,而是以此作為籌碼,討要好處:“大王,只要你娶我為妻,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你?
做我的妻子?
鹿慶元很想大笑,繼而本能的想要張口召喚侍衛,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抓起來。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說的都是真話。”她絮絮叨叨蹲在床前,說了很多關于鹿慶元身體方面的變化。
大王,您是不是覺得走路沒有力氣,氣喘心跳?
大王,您是不是經常覺得嘴巴里很苦,不想吃東西?
大王,您是不是覺得眼睛越來越模糊,成天只想睡覺,身子骨軟綿綿的不想動彈?
“你都知道些什么?”鹿慶元開始警覺,他感覺這女人并非膽大妄為,想要取代妻子上位那么簡單。
侍女什么也不肯說,真正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她一個勁兒要求鹿慶元承認自己的妻子身份,直言不諱:“要么下令殺了您現在的妻子,要么您死。”
“好吧,我答應你。”鹿慶元控制著憤怒,隨口答應。
“那可不行,您得寫下來,或者對神靈發誓也行。”侍女不笨,她很聰明。
鹿慶元選擇發誓。
人老了,有些事情就看得開。崇拜了一輩子虛無縹緲的神靈,自己最難受,也是最困難的時候,哭泣著向神靈祈求幫助,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期盼的神跡一直沒有出現,身體也沒有好轉,現在又從侍女口中聽到可怕的消息……鹿慶元對神靈產生了懷疑,同時死亡正在迫近,在自己的腦袋與欺騙神靈降罪這道選擇題面前,他肯定只能選擇前者。
侍女相信了鹿慶元的誓言。她告訴尊敬的族長:您的親生兒子在飯菜和酒水里下毒,他要殺了你。
我的兒子?
鹿慶西?
腦袋深處支離破碎的畫面在那一刻連接起來,鹿慶元回憶起很多被自己忽略的細節:幼子總是勸說自己喝酒,后來就不斷勸說自己吃藥。他臉上總是帶著微笑,擔憂的表情是如此清晰,很多次端著跪在面前懇求自己進食,如果拒絕,他的眼睛會流露出悲傷,以及淚水。
好一個孝順的兒子啊!
侍女呆在房間里的時間太久,剛說完這一切,就被值守的衛兵發現。暴怒的鹿慶元強撐病體從床上爬起,咆哮著下令,讓侍衛們抓住這個女人,還有自己的兒子。
鹿慶西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他身邊跟著很多衛兵。
鹿慶元雖是族長,是部族之王,可他畢竟老了。他性情暴虐,冷酷無情。鹿慶西買通了整個親衛隊,就連父親最信賴的心腹,也變成了兒子的服從者。
鹿慶西被嚇出一身冷汗,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如果不是提前下手買通了所有親衛,憤怒的父親根本饒不了自己,這次必死無疑。
他下令把那個夢想飛上梢頭變鳳凰的侍女抓住,割掉舌頭,挖出雙眼,抽筋剝皮。
從那天以后,族長房間就再沒有來過其他探視者。無論吃飯喝藥,都是鹿慶西親自送到床前。
鹿慶元想跑都跑不掉,精鋼鐵箍牢牢束縛了他的雙手雙腳,床鋪也經過特殊改造,床板中間有一個洞,他被牢牢固定在那個位置,無論拉屎撒尿都可以躺著解決,甚至連翻身都做不到。
這是兒子對父親的孝敬,生怕他年老體衰,一個不小心從床上翻滾下來,活活摔死。
一個鑲嵌在木頭床板上的老人,這就是鹿慶元的現狀。
“阿爹,你該吃藥了。”鹿慶西微笑著,重復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
“你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鹿慶元費了很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抬起皺紋密集的眼皮,冷冷地問。
“瞧您說的,我怎么能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