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所以我想嘗嘗……”
一群思想怪異的野蠻人水手嘰里咕嚕議論著,絲毫沒有干擾到正在目測鯨魚距離的赤鼻。
盡管糙漢子之間的交談很對胃口,但赤鼻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不比從前,必須謹言慎行。他曲起手指,狠狠給了聲音最大的人腦殼上一個爆栗,低聲罵道:“小點兒聲,要是把鯨魚嚇跑了,老子晚上給你開膛破肚,用你的腸子下酒。”
尖利的獠牙比任何兇器都更具威懾力。
水手們開始賣力劃槳,漁船加速接近目標,很快越過了巡邏船用旗語表示的邊界。赤鼻抓緊魚叉,一直退到船尾,幾秒鐘的加速時間足夠他向前猛沖,帶著巨大慣性用力擲出魚叉,朝著露出海面的那塊巨大黑色飛馳,帶起一陣“呼呼”的風聲。
這頭露脊鯨出現的很突然,來不及聯絡遠處的船隊,連同赤鼻所在的這艘船,還有另外兩艘漁船從其它方向包抄。幾乎在他擲出魚叉的同時,兩枚鋒利的長柄鋼制弩炮伴隨沉悶的彈射聲橫向飛掠,劃破空氣,深深扎入露脊鯨脂肪肥厚的背部。
巨大的海獸在水中翻騰,葉狀尾鰭掀起無盡的浪花。它在痛苦中尖叫,只是人們無法聽懂凄慘哀嚎代表的意義。漁船很快沖到近處,在赤鼻帶領下,三名魚叉手排成隊列,以無比兇蠻的力道再次投擲,長柄鋼叉尾部有環裝的焊接鉤,韌性極強的藤繩牢牢拴系,醒目的漂浮物在海水中出沒,它注定不可能逃脫。
另外三艘漁船問訊趕來,它們從很遠的位置發射弩炮,沖擊力加上可怕的慣性,魚叉直接貫穿了鯨腦,它的身軀猛然繃直,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在水中揚起,凸出海面,然后重重摔落,濺起無數的浪花。
十幾個渾身**的精壯水手歡呼著跳進海里,他們口中叼著匕首,腰上捆著繩子,仿佛一群圍著獵物打轉的螞蟻,在水面以下潛泳,將繩索繞過巨大的鯨尸,尤其是尾鰭和身體最粗壯的部位,來回繞了好幾圈,最后打上天浩傳授的水手結。
城主的智慧就是如此令人贊嘆。這種繩結是如此奇妙,越來越近,想要解開也不難。只要按照固定規律,輕輕一挑就能松開。可若是不知道其中奧秘,強行拽住繩索兩邊狠拽,永遠只是一個打不開的死結。
大片飄散的血腥味引來了兩條鯊魚。
它們大概是這片海域最后的種群幸存者。
北方蠻族對海洋的理解并不深刻,很大程度停留在“魚可以吃”的范圍。從不挑食的野蠻人只知道大魚和小魚,他們沒有“界門綱目科屬種”的概念,從不計較這種魚長得漂亮或是那種魚外表丑陋。能吃,鮮美,肉質細嫩,刺多扎嘴……這就是他們對魚的評價和認識。
在他們看來,鯊魚與其它的魚沒什么兩樣,不外乎兇猛些,蠻橫些。自從天浩帶領族人干掉了盤踞海岸的那條變異皇帶魚,磐石城眾多漁夫就有種謎一般的狂熱自信。他們認為沒有任何海洋生物能攔住自己獲取食物的腳步,反正下海捕魚就跟上山狩獵差不多,暴鬃熊有牙齒,鯊魚也有牙齒,它們喜歡吃人,人類同樣喜歡它們的肉。
三名漁夫下海釣魚的故事在磐石城耳熟能詳,甚至成為了漁民之間廣泛認同的教材。請注意,這里所說的是“釣魚”,而不是“捕魚”。那是三名壯漢結伴出海,用繩子拴住其中一個人腰,到了鯊魚出沒的海域,主動跳下去擔任誘餌,還要用匕首在身上劃幾刀,流點兒血,才能引來體量足夠龐大的鯊魚。
看見鯊魚不要慌,只要船上與海里的三個人互相配合,長柄魚叉朝它張開的嘴里亂捅,抓住機會扔幾把刀子進去,很容易就能干掉可怕的海中猛獸。尤其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老水手,他們吃鯊魚肉上癮,每星期都要玩上一、兩次這種刺激的勇敢者游戲。
老子們連暴鬃熊都不怕,鯊魚算個屁!
如果斯皮爾伯格電影里的大白鯊生活在這片海域,磐石城的漁夫們一定會欣喜若狂,爭先恐后想要把它弄上來成為自己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