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狂絞盡腦汁想了半分鐘,認真地問:“韭菜?”
“沒錯,就是韭菜。”天浩深深吸了口氣:“他們肆意收割別人的財富,愚弄我們牛族,用一些毫無價值的金屬圓片當做錢,換走武器和鎧甲。我為什么看不起赤蹄城主牛銅?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一個沒腦子的廢物!從頭到尾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就算有那么一點點懷疑,也沒想過要去證實。他懼怕遭到獅王的報復,卻從未想過他是一個牛族人。”
稍事停頓,天浩惡狠狠的再次發聲:“還有巫源,他是一個真正的叛徒。”
天狂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驚悚震撼的表情在他臉上迅速蔓延:“老三,你說的是真的?”
天浩沉著地點點頭:“師勇親口告訴我,三城聯軍攻破獠牙城的時候,巫源帶著幾個豕人跑到碎金城向他求援。卑躬屈膝,苦苦哀求,就差沒跪在地上磕頭。師勇當時就覺得奇怪,豕人與其它部族的外表區別很大,而且巫源剛見面就表明了他的身份。那時候師勇站在不同立場,被俘后也拒絕投降,這件事情才一直瞞到現在。”
強烈的殺意從天狂體內釋放出來,如同一股強勁的氣流,瞬間席卷了以他為核心的小范圍圈子。他下意識抬手去抓斜插在背后的長柄戰斧,冰涼堅硬的金屬握柄在手心里緊貼又松開,理智告訴他這種動作毫無意義,但天狂就是覺得眼前仿佛晃動著一個骯臟卑鄙的影像,很模糊,卻能看清對方尖銳的獠牙,流淌著毒汁的舌頭,還有那張丑陋到極點的臉。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天狂從不懷疑天浩的話。在過去的幾年里,無數例子早已證明只要是他以肯定語氣說出的內容,哪怕再荒謬也會成為現實:“他是巫師,他是我們雷牛部的族巫啊!”
天浩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這同樣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側轉身子,注視著站在旁邊的天狂,看著他魁梧巨大的身軀,一雙燃燒著憤怒火焰的眼睛正朝著紅色轉變,那是被激怒大腦促使眼部充血導致的效果。
“可能是因為權力,也可能是因為財富。”天浩的聲音非常冷靜:“每個人做事都需要理由,需要與利益有關的驅動。一個人殺了另一個人,兇手可以得到死者的財產,以及食物。如果把兇手的地位抬高,一位城主,一位領主,甚至是一個王,他通過殺人這種行為就能得到更多的東西:一座城市,一塊領地,一頂王冠。”
“他已經是族巫了,除了雷角之王,他是我們部落里真正的第二號人物。”憤怒驅使肌肉在天狂臉上扭曲:“就連老祭司見了他也要行禮下跪,老三你也得對他恭恭敬敬,他……究竟想要什么?”
“巫源不是頭領,不是城主,更不是領主,所以他只能以行巫者的身份往上走。”天浩用平淡語調述說自己的猜想:“成為一族國師是所有行巫者的夢想,但不是每個人都能這么幸運。自古以來,財富是權力的最佳匹配,窮困的國王被人鄙視,肆意揮灑金錢的王者才能得到尊敬。”
“牛偉邦正值壯年,他很聰明,除了正常的祭祀,部落大小事務幾乎由他一人決斷,巫源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平俊這些年收集了很多情報,巫源和牛偉邦之間一直存在矛盾,真正決裂是六年前,牛偉邦收回了巫源在族群政務方面的所有權力,一怒之下,巫源離開雷角城,前往牛銅的赤蹄城定居。從那以后,除了每年兩次重要的祭祀,他從不涉足雷角城。”
“巫源是個不甘心居于人下的家伙,他心高氣傲,一直尋找機會壓過牛偉邦。獅王的貨幣制度在他看來是最好的機會,只要有錢,就能由下自上迫使牛偉邦改變某些政策,讓巫源重新回到雷角城掌控大權。所有……”
“等等!”天狂打斷了天浩的話,他很疑惑:“老三,我明白的你的意思。可是……錢這種東西,真有那么大的作用?”
天浩笑了。
他伸手從衣袋里取出一枚新造的銀幣,平攤著放在掌心中央:“它有著極其復雜的定義。純潔、美麗、骯臟、丑陋……最美好和最邪惡的定義都能使用,而且每一條定義都很準確,讓人無法反駁。它能推動整個社會進步,同時也會帶來各種問題。”
抬起頭,看著遠處那些仍在貨場上忙碌的商人,天浩在微笑中發出感慨:“我之所以說他們是韭菜,是因為他們貪婪又自私。你別看他們之前在大廳里看到用水檢驗銀幣成色的時候個個都很驚訝,其實他們早就知道獅族貨幣含銀量不足。之所以沒有揭穿,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他們沒有證據,再有就是他們自己也想從中謀求好處。獅族的鑄幣方法簡單粗糙,只要弄到模板,就能自己鑄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