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想要的。”貴族少女態度堅決,她此刻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名死守立場的斗士:“艾爾普索家族已經在沉淪之路上走了很久。貴族的意義不僅是高人一等,更多的還是責任。郡守大人您是紋章學家,紋章本身所代表的就是持有家族的功績。無論金雀花還是百合,鷓鴣還是雄鷹,都是祖先通過實力和努力所獲得。而他們……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他們會做什么?他們能做什么?”
老男爵不禁有些動容。
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而且還是如此年輕的一位少女。她的氣質高雅不俗,舉止得體,在這個幾乎所有女人都在關心個人相貌的糜亂時代,具有責任心的她顯得如此高潔,瞬間蓋過其他家族繼承人無數高度。
“……好吧,你說服我了。”老男爵把視線移到文件上,臉上笑容不見,被極端的嚴肅認真取代:“我現在就簽字,明天一早就派人把文件送往京城。”
伊麗莎白離開座位,緩步走到老男爵面前,她雙手拉開裙擺,恭恭敬敬行了一個覲見禮節,布萊克對這套禮儀很熟悉,他微笑著伸出滿是皺紋的右手,看著少女如珍寶般捧住,在自己手背上輕輕一吻。
這是下位者對上位者表示尊敬的最高禮節。
“您贏得了我的尊敬。我保證,艾爾普索家族將是您永遠的朋友。”
……
鎖龍關,聯軍指揮所。
這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巨型帳篷。撐木加上輕便的空心鋼管搭成架子,表面以厚實的布料覆蓋,邊角用鋼釬釘牢,再加上各種內部裝飾,看起來很氣派,也簡單實用。
桌子和椅子沿帳篷中央的撐桿側面擺放,圍成一個圈。仆人們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忙碌————母雞被掏空肚子塞進各種填料,用慢火烘烤;酥皮餡餅必須用上好的豬肉制作;兩頭半夜宰殺的小牛必須盡快處理,否則柔嫩的腰肉就會老化難以嚼動;裝在罐子里長途運來的鵝肝雖不新鮮,但只要和黑松露搭配倒也勉強可以上桌;鮭魚和鱘魚必須用牛奶悶死,這樣做出來的魚排才不會有腥味,鮮美可口。
這是一次豐盛的宴會,雖然舉辦地點距離戰場不遠,有資格走進這個帳篷的參會者卻毫無異議。他們覺得這樣做才能彰顯勇氣,證明自己是最優秀,最具膽量的指揮官。
阿爾弗雷德侯爵舉起裝有紅酒的高腳杯,站起來,已是中年的臉上洋溢著熱情笑容:“諸位,讓我們干一杯。”
沒人會拒絕這種提議,尤其是宴會開始的時候。無論個人心態如何,帳篷里響起了稀稀拉拉,飽含譏諷、嘲笑、輕蔑、傲慢的附和回應……各種情緒被人們深深埋藏在心底,至少從臉上看不出來,也聽不出來。
五大王國不是第一次聯合行動,類似的行為在歷史上多次出現,但只有昨天下午,王國聯軍首次取得了對北方蠻族真正意義上的軍事勝利。
六千四百六十七人戰死,六千零一個人受傷(重傷,但存活)。王國聯軍控制了戰場,收揀了所有野蠻人的尸體,把這些巨大怪物的身軀和頭顱在后方營地掛在木桿上,或者釘上十字架,矗立在通往王國腹地的公路兩邊。
這樣的交換比在王國戰爭史上是第一次,是真正的大勝。
在這些高階貴族當中,卡利斯公爵顯得很年輕。三十多歲的公爵并不罕見,卻極少有他這樣的軍事專家。他耐心不錯,一直等到眾人輪流舉杯三次,酒精氣息在帳篷里肆意彌漫,這才離開椅子站起,雙手撐在桌面上,用鷹一般的眼睛環視周圍。
“這場宴會應該早點兒結束,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并不隱瞞自己的意圖:“昨天下午,金百合王國打了頭陣,按照之前的約定,該輪到撒克遜王國上了。”
聯軍決不能打亂重編,也不能同時有兩個以上的王**隊出現在對蠻族戰場上。這是歷代國王從慘痛的鮮血教訓中得出的結論。若是打贏也就罷了,只要稍微出現一點點可能失敗的苗頭,那種時候誰也不會顧及友軍,有多遠跑多遠,保存實力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