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巫彭面色惆悵。
“父王在位的時候經常說一句話:國不可一日無君。”牛艷芳眼睛里閃動著異樣光彩,緩緩地說:“大國師,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得盡快選出新王。”
悲傷與疲倦同時夾攻巫彭,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牛艷芳語氣和言辭上的變化。搖搖頭,苦笑著說:“談何容易……現在不比從前,阿戰和阿方都不在了,先王一脈已經沒有合法繼承人。至于新王……按照牛族的法律,恐怕只能從各分部的族長當中進行選擇。”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巫彭很精明,之前牛偉戰身死的時候,他就想到后續可能產生的一系列問題,當即派人前往各個分部,命令族長齊聚黑角城議事。其目的,就是為了從中選出新的牛族之王。
這是祖先定下來的規矩,也是整個牛族所有分部共同遵守的傳承。
然而,從各部落族長中間產生新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至于王室……
想到這里,巫彭渾濁的眼眸深處透出一絲悲哀,深重又凄涼。
他與先王是至交,曾在神靈面前發下血誓,永遠忠誠,永遠守護王族血裔,永遠照看這個族群。
巫彭很重情義,他知道牛偉戰毫無贏的可能,必將在即將召開的大朝會上敗給牛偉方。為了照顧大王子的顏面,他甚至考慮過以大王子目前所轄的城市為基礎,單獨分出一個新的牛族部落。這樣一來,牛偉戰的地位雖然沒有牛偉方那么高,卻畢竟還是一位族長。
大國師怎么有沒有想到牛偉戰會喪心病狂到如此程度,不顧親情,爭權奪利,為了王位不惜毒殺自己的親弟弟……當然,這件事情還有諸多疑點,可目前掌握的所有證據都表明牛偉戰是主謀。
傳訊已經發往各個分族部落,這段時間黑角城全面戒嚴,仔細搜查,追捕每一個與此有關的人,尤其是牛偉戰身邊的親信。
巫彭心中隱隱還有那么一絲期待,他多么希望這不是族群內部紛爭所導致,而是來自其它部族的陰謀。如果能找到哪怕一點點蛛絲馬跡,證明,甚至疑似幕后主使與獅族、虎族、鷹族有關,他都會把牛偉戰身上的所有骯臟污名全部洗清,讓他以高貴的王子身份下葬,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落得個“謀殺者”的罪名,尸體存放在陰暗冰冷的地窖深處,等待查明真相。
我知道是他干的。
但我真的不想看到先王血脈因此蒙上罵名,成為牛族歷史上永遠的罪人。
先王是我的朋友,他的兒子就是我的親侄啊!
沉浸在悲傷中的巫彭絲毫沒有注意到牛艷芳神色變化。她很煩躁,放在桌子下面的雙手不斷握緊,然后松開,仿佛要狠狠抓住某種東西。
“大國師,為什么一定要從部落族長當中選出新王?”她語音低沉,就像風暴之前天空中密布的陰云。
身為王女,牛艷芳其實很清楚族規,這樣問完全是多此一舉。
巫彭并未注意到這些細節,他情緒低落,緩言解釋:“族群發展的重要性壓倒一切,只有最賢明的人才能為王。當然,這次的情況不同,很難通過一次大朝會選出公認的新王。只能先從各部族長當中選出一位攝政王,也就是代理牛王,執政期為五年。如果他在這段時間表現優異,公正無私,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在第六年的大朝會上,才能接受神靈的賜福,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牛族之王。”
“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牛艷芳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繞到桌子側面,上身前傾,湊到距離巫彭只有半米的位置,帶著說不出的期盼和**,問:“您覺得誰能成為攝政王?”
巫彭沒有隱瞞自己的觀點:“綜合看下來,雷牛部的族長阿浩可以勝任。他是從族群最底層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他有能力,戰功卓著,狂牛部和野牛部都對他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