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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族領地,首都,咆哮城。
獅王寶座設計很獨特:椅背和座位上用熊皮、虎皮、牛皮和鹿皮裝飾。那是把幾種獸皮分割為一尺見方的小塊,覆蓋在寶座上,塞入柔軟的填充物,重新縫合起來的做法。椅背兩端各有一只巨大的牛角,正中高位上以黃金為底座,鑲嵌著一個很大的鹿角。左右扶手以金屬和原木為支撐,兩邊面積各自相當于一個小型茶幾,上面鋪著兩只猛虎頭部的外皮,很完整,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懾感。
看著跪在臺階下的鷹族使者,獅王壓下心中的不快,強迫自己露出客套式的微笑,溫和地說:“遠來是客,坐下說吧!”
這段時間各種頻發的問題攪擾著師銳大腦一片混亂。主要是來自族群內部的金融動蕩。自從流云城官行爆出代幣含銀量不足的糾紛后,整個獅族領地一夜之間陷入了動蕩。從商人開始,紛紛要求各地官行以黃金白銀兌換他們手中的代幣。緊接著,平民也加入進來,提出與商人同樣的要求。
師銳下令各地城衛軍堅決鎮壓,各大主城的官行也態度明確,對商人和平民提出要求置之不理。
從邊境地區的碎金城到咆哮城,每天都在殺人。
膽敢沖擊官行的平民最可惡,必須從中挑出幾個為首的家伙公開處決。最常見的刑罰是剖開肚皮,拉出一段腸子,抹上油脂,然后點火……這個過程會持續很久,受刑者的慘叫足以壓過所有反抗聲。直到最后,劊子手才手起刀落,砍掉死者的頭顱,裝進木籠子里,掛在高處示眾。
既然是鎮壓,人殺少了當然不行。想要起到震懾效果就需要更多的人頭。從幾十到兩、三百,具體數量由下面的地方官員自己決定。獅王陛下的尊嚴不容冒犯,誰敢說代幣是沒用的假貨,就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很多商人的腦袋已經掛在木桿上,與其他平民的人頭混在一起。這是個發財的好機會,大家都知道這起事件是由商人引發,他們是罪魁禍首,殺人奪財的事情妙不可言,地方官和上位者都能從中分一杯羹。既然你們都說代幣是假的,其中沒有銀子,那就為了你們的選擇用生命買單。官行可以得到商人們儲備的貨物,包括獅王在內的更高級上位者能得到抄沒的家產。
戒嚴令已經下達,嚴禁任何人在規定時間外出。如狼似虎的巡邏隊在街上橫沖直撞,發現一個處理一個,不問緣由,殺了再說。
煩心事太多了!
鷹族使者是個身材偏矮的中年男子,削瘦的臉型看上去很干練。他應該接受過相關的訓練,或者就是精心挑選出來專門負責出使之類的任務。乍看上去屬于那種很容易溝通交流的人,時刻保持謙卑的態度,讓人心生好感。
他沒有依照師銳說的坐下,而是雙膝一曲,重重跪倒在王座前,帶著強烈的悲憤情緒,沉重且能聽出少許哭腔的連聲哀告:“陛下,求您救救鷹族吧!”
師銳眼眸微微晃動著,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嘴角。皺眉不是什么好習慣,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學會不在陌生人面前輕易做出類似的動作。
“站起來慢慢說。鷹族怎么了?”師銳明知故問,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刻意擺在明面上的驚訝。
使者保持著跪姿,雖然聲淚俱下,語音和敘述邏輯卻絲毫不亂。他簡略又不失重點說了一下龍族與鷹族目前的戰況,敘述重點開始轉向鷹族的現狀,以及面臨的各種困境。
盡管獅王城府極深,仍被使者帶來的消息所震撼:“等等,你說什么,龍族人攻占了金翎城?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我從飛鷹城出發前的第四天。”鷹族使者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淚水,語調變得悲傷又憤怒:“他們下一個攻擊目標是墨喙城,那是飛鷹城北面的最后一道防線。一旦失守,飛鷹城就是南部領地的最后一座主要城市。”
從飛鷹城到咆哮城距離很遠,使者出發的時候,墨喙城仍在鷹族掌控之下。單靠人力和馬匹傳遞信息速度遲緩,無法確保及時送達。此時此刻,使者并不知道墨喙城早已陷落,鷹族整個北方所有部隊全軍覆沒,龍族大軍正以墨喙城和黑羽關為前進基地,開始了短暫的修整期,即將對飛鷹城展開最后的攻擊。
師銳聽得目瞪口呆。
自流云城官行事件爆發以來,他從未關注過龍族與鷹族之間的戰爭。獅族內部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要求兌換代幣的聲音。商人引導著平民,平民反過來又對貴族產生了巨大影響力。如果不是強行鎮壓穩住了局勢,情況只會比現在更糟。
師銳年輕的時候去過鷹族。當時他只是一位王子,打著求親的名義在鷹族領地上逛了幾個來回,對金翎城和墨喙城的位置一清二楚,也明白龍族兵鋒與鷹族最后據點之間的利害關系。
獅王并不懷疑使者在故意夸大其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