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盛興隆”的倉庫會無緣無故著火。我記得他們很早就公開抵制代幣。這種搞法,真正成了陛下的眼中釘。”
“你就別說他們了。陛下連“盛興隆”這種有龍族背景的大商行都不放在眼里,我們又算得了什么?要我說,趁早把咱們手里的貨物處理掉,盡快藏起來。我有種感覺,陛下不會就此罷休,“盛興隆”只是一個警告,接下來他肯定要對付我們。”
只要有了事實為依據,謠言的可信度也就成倍增加。看著癱在地上哭天喊地的“盛興隆”管事,周圍的人們,尤其是從附近聞訊趕來的商人們不由得聯想到自己,再加上來自身邊那些聽起來頭頭是道,卻叫不出說話人名字的合理分析,他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變得膽戰心驚,略加思考就從人群里迅速離開,帶著說不出的惶恐和緊張安排后手。
消息傳遞需要時間。雖然咆哮城與東林城之間不算遠,可現在畢竟是冬天,積雪降低了速度,信使傳遞消息無論如何也沒有白頭雕那么迅捷。等到傳令小隊忍受嚴寒進入東林城,跪在城主面前呈上獅王詔令的時候,“盛興隆”大火已經是昨天的事情,很多人早已離開東林城,朝著北方而去。
東林城、平丘城、巨鼎城、碎金城……從南到北,每一座城市都發生了火災,被燒的商行都是“盛興隆”。其實他們早有準備,真正被燒毀的貨物不多,關鍵在于用活生生的現實給各城商人們上了一課,讓他們明白權力與資本的矛盾是如此冷酷,用“你死我活”來形容也絕不過分。
生意人都有各自的人脈。分設各地“盛興隆”管事和伙計離開所在城市的時候,都會派人給熟識的客戶送去一封信。內容基本上沒什么變化,都是控訴獅王巧取豪奪的貨幣制度,唾罵獅王用廢鐵代幣搶劫金銀。在信的末尾,認真勸告對方:繼續呆在獅族已經沒有前途,認錢不認人的獅王絕不會放過我們。如果現在不走,以后想走都沒有機會。
這些話絕不是毫無根據的構陷,商人們就算對獅王再怎么忠心,也要考慮自身利益。很多貨物被藏了起來,要么分散,要么挖坑填埋。還有人在荒僻的遠郊秘密建造倉庫,把布料之類的貨物偷運過去。
大路上的商隊數量陡然劇增,大部分是前往北方的磐石城,也有少數前往虎族進行交易。這種情況在寒冬時節極為罕見,可是商人們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他們只想著盡快將手上的貨物賣掉。雖然龍族攝政王和虎王都是敵人,但他們仍有信用。尤其是龍族,他們新造的貨幣異常精美,更重要的含銀量充足,不要說是常規的“水檢測法”,就算用特制工具將硬幣鉸開,也能看到潔白耀眼的貴重金屬。
所有的獅族城市都亂了。最直接的變化就是平民買不到燃料。“盛興隆”常年以低價向獅族傾銷泥炭,成功摧毀了原有的燃料供應系統。從砍伐木頭開始,到燒制木炭,以及運輸和銷售……獅族傳統的木柴供應流程遠不如來自龍族的泥炭那么廉價,勉強維持了短暫時間就徹底崩潰,然后消失。在那之后,“祖木老板”的名氣越發響亮,他藉此成為商鋪分店遍布所有部落的豪商,也是獅王此次下令必須抓捕的重要商人之一。
沒人知道祖木在哪兒,獅族平民最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寒冷與恐慌。從這場商業風潮開始的時候,“盛興隆”就拒收代幣。但他們人不錯,愿意接受以糧食、布匹、肉干之類的東西等價交換泥炭。這相當于給各地平民開了一道后門。出于統治層面的考慮,再加上當時的局勢相對平靜,獅王也沒有對商人下狠手,各地城主也就對此報以沉默。
信使終于抵達了東林城。
城主一分鐘也沒有耽誤,立刻下令對所有商人進行抓捕,沒收其財產,所有貨物充公,清點歸類后納入控制,優先配發給城衛軍,穩定軍心,然后集結,派往咆哮城。
抓到的商人不算多,大約只有城內在冊經營戶的三分之一。
其余的人都跑了。他們很聰明,寧愿拋下城內的房產也必須離開。反觀留下來的這些人,他們長期處于觀望和猶豫之間,認為自己一直在跟風,大家拒絕接受代幣那我也不要,大家開門做生意我就跟著(以物易物)。他們不愿意離開城市,認為獅王不會對自己下狠手。畢竟我是獅族人,奉公守法。
大規模的搶劫開始了。
如狼似虎的城衛軍封鎖了整個街區,用重錘之類的武器砸開店門,將所有在他們看來有價值的東西全部帶走。
無論商人們如何哭喊哀求,絲毫改變不了殘酷的事實。
“你們這些該死的惡棍,立刻打開倉庫,把所有貨物都交出來。”
“做生意的人都是騙子。碼的……老子以前去過白鹿城,一匹上好的棉布在那邊最多也就是一個銀質代幣。你們倒好,同樣品質甚至比那個更差的棉布,在這里一匹就得賣到三個銀質代幣,甚至四個。”
“這些家伙都是吸血鬼,跟他們那么多廢話做什么。陛下有令,查抄所有倉庫。還有,派兩個小隊去他的家里,那邊肯定還有更多的商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