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米利安攤開雙手,深邃的目光中隱含有狡猾和譏諷,可是從福爾森的角度看來卻很坦然,甚至帶有一種神圣慈祥的成分:“我已經說了,金雀花王朝一直在通緝你。在這里,你可以得到圣主的庇佑。一旦離開,無論產生任何后果,那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教皇在心理學方面有著很深的造詣。他不打算給福爾森思考的時間,繼續著之前的問題,抬手伸過桌面,在那幾頁紙上點了兩下:“你在寫什么?”
福爾森從茫然與期盼中被拉回現實,他沿著馬克西米利安手指的方向,看到并解釋自己在紙上畫出的圖案,以及寫出的文字:“這是一種新裝置,能夠大幅度提升子彈射擊速度。”
假如天浩在場,肯定覺得紙面上的這幾幅簡易結構圖非常熟悉。那是一把手槍,以撞錘和藥繩之間產生推動效果,通過扣動扳機的形式,達到轉動圓形彈倉的效果。
一種粗劣的轉輪手槍,子彈和擊發模式仍然停留在火繩槍時代。但這必經是一種值得稱贊的奇思妙想,而且頗具實用性。
事物在有反差的背景中會顯得格外醒目!馬克西米利安默默地想著,冷淡的面孔趨于柔化,顯出溫和的微笑:“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別想太多。圣主會眷顧每一個虔誠的信徒,包括你和我。”
他用手指以額頭為起始點,以順時針方向沿著肩膀和胸口連續輕點了八下,剛好形成一個圓:“神愛世人。”
福爾森連忙做出同樣的動作,跟隨教皇的說話節奏低聲祈禱:“神愛世人。”
馬克西米利安帶著衛隊離開囚室,關閉房門。圣教軍衛隊長再次取出鑰匙,以反向擰轉將厚重的鋼門閉鎖。
幽深的走廊很清凈,不時可以看到身穿黑色長袍的教士。他們要么是負責給關押在這里的囚犯傳遞所需物件,要么是對犯人進行監視。
加百列城地下關押著多達上千名類似于福爾森這樣的特殊囚犯。
以福爾森為例,他是個在槍械方面有著豐富經驗的人,曾在金雀花王朝相關的軍工廠擔任高級技師。
當年的馬車撞人致死事件,其實是教廷在背后一手策劃。按照審判庭簽發的密令,負責此事的教士買通了福爾森的馬車夫。被撞死的女人身份倒也不假,她的確是金雀花王朝的一位公主,只是地位不太高,處于王室邊緣的那種。
馬克西米利安對男人沒有任何興趣。之所以對福爾森栽贓陷害,是因為他當時正在研究膛線,而且已經取得重大進展。
對于粗陋的火繩槍,膛線的意義不言而喻。不夸張地說,這是改變熱兵器威力、精準度,以及射程的里程碑。從普通的槍用膛線開始,進而可以延伸出炮射膛線,還有更多的相關軍械研究分項。
所有這些發明創造,與教廷早在很多年前就制訂的計劃相違逆,徹底站在了對立面。
大陸目前的格局不符合教廷利益。長期以來,因為有鎖龍關阻隔,北方問題暫不做考慮,教廷高岑的關注重點一直落在大陸南方。對權力和利益的引導方式,教廷內部也有不同意見。總體來說,傾向于針對國王和貴族們的信仰引導。只要把所有人變成圣主的信徒,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坐享信徒們主動奉上的豐美禮品。
這個計劃存在的時間很長,執行期也長達數百年。無數傳教士為此付出艱辛努力,甚至生命,終于將圣主的福音傳遞到南方大陸的各個角落。現在,除了頑固不化,崇拜所謂“上主”的那個國家,另外四大王國均以圣主教派為國教。上至國王,下至平民,都會隨身攜帶神圣的米字架。
事實證明,教廷高層低估了國王與貴族們的智商。他們不是想象中能夠輕易被信仰牽引的傻瓜,而是反過來利用圣主對民眾進行強化統治,借用宗教的名義,從精神上對平民進行思維麻醉,進而達到王國內部穩固統治的目的。
該死的國王與貴族們雙手贊成征收“什一稅”。可是這些錢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上繳教廷,絕大部分落入了王國權貴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