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快的速度換上制服,弗拉馬爾從地上抓起一把塵土,使勁兒在臉上抹了幾下。他低頭檢視,確定身上沒有任何能引起別人關注的奢華飾品,這才拿起斜靠在墻邊的火繩槍和子彈袋,轉身走出帳篷,解開系在外面木樁上的戰馬韁繩,最后看了一眼遠處硝煙彌漫的戰場,迅速騎馬朝著東面而去。
他昨天夜里就提前準備好這套衣服。
馬匹也經過精心挑選,弗拉馬爾沒用自己常用的坐騎,而是另外選擇了一匹外表普通但耐力很好的馬。馬背上橫載著一個口袋,里面裝有夠十天消耗的干糧。牛皮袋里裝著水,還有一定數量的烈酒。
所謂“貴族的尊嚴”在弗拉馬爾看來不值一提。他早已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戰斗結果不外乎勝利和失敗兩種。如果巨人戰敗,順利攻占那個叫做“學抓”的城市,弗拉馬爾就帶著剩下的士兵依托城防固守。如果巨人贏了,弗拉馬爾就會看情況提前離開戰場,獨自一人暗地里逃跑。
傳令兵制服是很好的偽裝。按照維京軍例:傳令兵擁有特權,可以在各個哨卡不接受檢查直接通行。
這場仗已經打不下去了。無論武器還是戰術,巨人都占據了優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弗拉馬爾簡直無法想象這就是貴族和國王們平時譏諷嘲笑“愚昧無知的野蠻人”。
公爵不想白白死在這種地方。
趁著前面的戰況暫時陷入膠著,整體戰局還沒有崩潰,抓緊時間趕往東面的江邊。
弗拉馬爾在遠離渡口的下游僻靜位置預留了一艘小船。那是用制造浮橋的木料拼湊而成,很小的一條舢板,剛好能容納一人一馬。
每次作戰,公爵都會提前給自己留下一條安全的逃路。出于謹慎,每一個環節都是他自己動手,從不交待給下面的親信。
弗拉馬爾很清楚,一個人逃跑的幾率很大,尤其是整個軍隊都在前面浴血奮戰的時候,巨人只會把所有注意力投向那里。
只要耐心等到天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靜悄悄渡過那條河。
只要能活命,多死幾個人怕什么。
我可是世襲公爵。就算拋棄了所有士兵,國王也會念在過去的情分和以往功勞上,不會判處自己死刑,頂多就是從公爵降為侯爵,甚至伯爵。
只要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
弗拉馬爾在軍中有著很高的威望。這是因為他長久以來一直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場,向國王和貴族們盡力爭取給士兵們更好的待遇。再加上公爵頗有軍事才能,眼光獨到,在所謂的“北方休戰”期間,在維京與其它王國之間的小規模戰爭中接連取得勝利,因此獲得了“維京軍神”的稱號。
弗拉馬爾通常不會在戰時設置副將,他身邊只有一個“副官團”。具體架構與模式與文明時代的“參謀制度”頗為類似。副官團成員對公爵忠心耿耿,他們認真嚴格執行弗拉馬爾的每一道命令。即便是他只身逃離后,副官們仍然按照他之前的吩咐,連續向正前方的巨人陣地投入了三次攻擊波。
盡管已經做足了“這是一場惡戰”的心理準備,元凱還是被維京士兵們瘋狂的沖擊嚇了一跳。他無法理解白人瘋狂執拗的舉動,也不明白那些跟在火繩槍兵后面行進的軍樂隊到底有什么用。必須承認,白人的軍樂很有節奏感,軍鼓敲擊聽起來也很是振奮人心。常年訓練的習慣和軍事教典很難在短時間內有所更改,盡管弗拉馬爾臨走的時候一再告誡“前線步兵一定要拉開距離,不能給巨人炮火大規模殺傷的機會”,可后面派出的士兵依然遵循守舊,毫無變化。
維京步兵排著整齊隊列向前進攻,呆板的步伐配合軍樂節奏。他們一直走到距離第二軍團大約六十米的位置才開槍射擊。這是為了確保火繩槍的射程和準確度,可他們當中至少一半人走到這個位置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開槍,永遠倒下。
射擊過后就開始沖鋒,這些維京士兵配備了腰刀,他們很清楚對手不會給自己再次射擊的時間。就算巨人身材高大,還是必須沖上去肉搏,盡可能給后面的同伴創造機會。
后續進攻變得異常激烈,二軍團的前沿陣地一度被瘋狂的維京士兵攻入,遺憾是的他們沒能在近戰中殺死任何一個巨人,唯一的作用是打亂了防守,迫使元凱下令加強炮擊頻率。
只身逃離的弗拉馬爾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