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夜間三點多,被副官臨時叫醒的廚師站在帳篷盡頭,帶著滿臉的幽怨與憤懣,以極其緩慢的動作切著洋蔥。案板上擺著洗干凈的土豆和胡蘿卜,看樣子是打算用頭天剩下的牛肉加上這些材料混煮成雜碎濃湯。這工作沒什么技術含量,只是時間上令人感覺很不愉快。
弗拉馬爾專心對付著一條烤面包。這玩意兒用最優質的面粉制成,在軍隊內部只供應高級軍官。為了方便,也為了確保特殊風味,這種棍式面包長度約為一米,粗大的直徑需要成年人雙手才能合攏。正常情況下,一條這樣的面包相當于三個人一頓的口糧。
擺在弗拉馬爾手邊的面包只剩下三分之一,旁邊的大號餐盤里擺著一大塊已經切成片狀的豬肉香腸。
如果不是看到他那種瘋狂且貪婪的吃相,卡利斯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熟悉的朋友,那位高貴且風度翩翩,具有冷漠氣質與傲慢的維京公爵。
他像最粗鄙的平民那般直接把手指伸進黃油罐子里,摳出一團團油脂涂抹在面包上。也許是覺得不過癮,干脆伸手從罐子里挖出一大塊,抓起香腸片抹了幾下,帶著令人極度厭惡且震驚的油膩感,就這樣塞進嘴里,發出粗俗響亮的咀嚼聲。
一瓶葡萄酒被他像對付飲料那樣仰脖灌進嘴里。看樣子只是為了解渴,根本不是為了品嘗變化多端的美妙滋味。正好這時候廚師端上來兩個剛做好的半熟煎蛋,弗拉馬爾直接用手指將嫩汪汪的表皮捅破,來回攪了攪,然后撕下一大塊面包,用力按在溢開的嫩黃色蛋液中間,最后用一片香腸卷起,塞進嘴里。
卡利斯看得心驚肉跳。
他再無睡意,連忙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急切地再次發問:“弗拉馬爾,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維京公爵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拿起擺在盤子側面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抬起頭,帶著吃飽的滿足長長呼了口氣,雙眼瞳孔終于調整視線焦距,落到了卡利斯身上。
“你以為我是聾子嗎?”他的聲音冰冷又陰沉。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卡利斯直奔問題核心。
弗拉馬爾沒有回答。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正在帳篷角落里忙碌的廚師,隨即收回視線,注視著站在卡利斯身后的副官。
萊茵公爵看懂了他眼睛里透出的別樣意思。他轉過身,沖著副官揮了揮手,又抬手指了一下廚師,隨口吩咐:“你們先下去吧!告訴衛兵,有事就進來通報,沒有得到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來。”
帳篷里只剩下兩位身份顯赫的公爵。
角落里的牛肉雜菜濃湯已經沸騰,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弗拉馬爾站起來走過去,把沸騰的湯鍋從火爐上端起,回到餐桌前放下。也許是覺得傳統的用盤子盛湯不過癮,他拿了一個很大的碗,牛肉與各色配菜裝得滿滿當當。
他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說:“我知道一些你感興趣的事情……不,不是一些,而是很多。”
卡利斯的好奇心變得越發強烈:“你指的是什么?”
弗拉馬爾此刻的外表活脫脫就是一個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