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處?”財政大臣緩緩搖頭,神情變得有些悲哀,他抬起頭看著侯爵,目光很是復雜:“現在說這種話,還有意義嗎?”
“現在是特殊時期,事情傳得很快。那些在你監督下得到整份午餐的人很高興,也很滿足。他們昨天回去以后一直在議論這件事,在平民當中很快傳開。白面包和黑面包的區別太大了,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
布拉克巴恩侯爵感覺一陣疲憊襲來,以至于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得不用雙手撐在椅子上,勉強保持坐直上身的姿勢。
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分配不公會出大問題。如果在平時也就罷了,大不了讓警察總部派人維持秩序,強行把事情壓下去。然而現在不同,北方巨人的軍隊就在城外,自己帶著缺少武器的軍隊贏面極小,如果得不到來自城內民眾的支持,所謂“首都保衛戰”根本打不下去,與其留在這里白白損耗兵力,還不如趁著現在早早離開。
這僅僅只是在腦海中一晃而過的想法。
“我給你一個中隊,這件事就由你負責。”布拉克巴恩侯爵很快理清思路,他眼睛里釋放出兇狠的目光:“該抓就抓,該殺就殺,我需要一個安全穩固的后方,不能再出岔子了。”
財政大臣臉上的憂色隨著侯爵這些話略微變緩。他下意識……也可以說是遲疑著點點頭,心中同時夾雜著欣慰與擔憂。前者是因為侯爵的態度和處理方式與從前一樣,這讓勞倫特看到了希望;后者來源于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巴克,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思考了幾秒鐘,財政大臣叫出了久違的老友昵稱:“如果只是普通的貪墨物資,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問題是……王室的人也牽涉其中。”
“誰?”布拉克巴恩直截了當地問。
“魏默森公爵的兒子。”勞倫特認真地說:“我查過,很多事情與他有關聯,我懷疑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主導。”
布拉克巴恩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魏默森公爵是國王喬治的叔叔,是一個為人謹慎,名聲極好的貴族。
無數事例早已證明,一個好人不一定會有一個好兒子。這句話放在魏默森公爵身上再合適不過。盡管老公爵品格高尚受人尊敬,可他的兒子……尤其是長子,根本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家伙。劣跡斑斑,幾乎所有人間的罪惡他都有參與,以至于人們根本不愿意提及這家伙的名字,都是用“那個混蛋”或者“公爵之子”作為代稱。
魏默森公爵已經老了,連路都走不動,沒幾年活頭。但不可否認他年輕的時候為了撒克遜王國立下汗馬功勞,做出了卓越貢獻。看在這位可敬老人的份上,國王喬治在重臣之間下了一道“私人命令”:在魏默森公爵去世前,誰都不準動他的兒子。無論清算還是追責,一切都等到老人死后再說。
王國警察總監柯莫伯爵之所以滿腹牢騷,對首都和王國局勢感到悲哀,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來自“那個混蛋”。事實上,以魏默森公爵之子為代表的貴族犯罪群體越來越龐大,他們認為這個國家之所以能有現在,都是因為自己的祖先在戰場上立過功,受過傷。這些年輕的勛貴之后橫行無忌,相互照應,覬覦朝堂之上的高位,更對國王身邊重臣把持的局面感到不滿。
遙遠的撒克遜上古時代有一句諺語:漁夫的兒子會駕船,將軍的兒子會騎馬。這與古老中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異曲同工之妙。
公爵之子當然不是貧民窟里的小流氓,在暴力思維與陰謀詭計方面有著層次與見識產生的顯著區別。
一個貴族,尤其是一個有著良好家世的貴族,就算再沒有眼光,再邪惡,再霸道,也不會在關鍵時候做出自毀根基的無腦行為。
退一步,就算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瘋子,他身邊也有其他人會審時度勢,將其制止。
財政大臣一句簡單的提醒,使布拉克巴恩侯爵瞬間想到了很多。他感覺后背上一陣冰涼,冷汗浸透了穿在皮質鎧甲里面的襯衫:“……你的意思是,他們有其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