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道:“這針灸定然是能促進血液流動的,但能不能清除表少爺眼周的瘀血,老夫就不敢肯定了。”“都是屁話!不弄了,不扎了。”虞老夫人擺手制止。
魏玄卻已經咬住了毛巾,“扎,外祖母,您回去休息吧,我能受住。”
虞老夫人不忍心離開了,大夫繼續施針。
每扎上一針,魏玄都感覺更疼上一分,尤其雙眼周圍,似乎有巖漿流淌過一般,不僅眼疼,還牽扯的頭疼,繼而疼到脊背。
疼痛像是毒蛇一般沿著他四肢百骸蔓延到全身,疼到他滿頭大汗,全身緊繃,青筋暴起,毛巾已經不管用了,他只好咬住桶沿,幾次咬得口齒都出了血。
大夫說,疼就對了,因為帶毒瘀血積聚,流動起來就會刺激經脈,引發劇痛。如果感覺到痛,那就是瘀血在流動。
那就越痛越好,痛入骨髓,痛徹肺腑,只要他經歷了這些,就能重見光明。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個時辰,魏玄精疲力竭,汗水濕了鬢發。他睜開眼,眼前仍是一片虛無。
他無力地趴在桶邊,垂下頭,背部的線條遒勁起伏,汗珠子從上面滑落下來。
沐浴完,魏玄自己穿好了衣服出來,一般他治療的時候,都不讓人在身邊,連南山也是,這時候正是暑熱之際,不知道躲哪里睡午覺呢。
外間窗子都打開了,有風吹了進來,但風又熱,此起彼伏的蟬鳴聲,讓人昏昏欲睡。
本來虞憶和云團在外間下棋等待魏玄泡藥浴,中途虞憶回去了,云團一個人躺在榻上睡著了。
魏玄沒聽見人聲,以為人都離開了,他散開了身上簡單的素袍,習慣性摸索到軟榻上,仰面躺了下去。
剛躺下沒多久,他就感覺到一絲異樣,有香味在鼻尖縈繞。他抬手,不小心觸碰到一個柔軟的物體,驚得立即縮回去。
“是誰?”他問。
仔細聆聽,只有均勻的呼吸聲,他恍然發覺是誰。
此時室外是燥熱吵鬧的夏日,兩人并排躺在榻上,云團睡得熟了,絲毫沒察覺身邊多了個人。
魏玄此時也鬼使神差,他知道這時候不會有人過來,安安靜靜躺了一會,修長勻稱的手指摸索了下,輕輕握住了另一只手。
這手他以前牽過,今日卻覺得有些不同,益發柔嫩細滑,軟若無骨,明明白白是一個女孩子的手。
若是平日他早就抽回了手,還要硬著臉跟云團說“男女授受不親”,但今日他卻不愿放開,想一直牽著,牽一輩子。他是一個偽君子,魏玄心里想。
輕輕側過頭,鼻尖觸碰到對方的秀發,發間的香味縈繞在鼻腔里。
疼痛讓他身體虛弱,神志也失去把守,他貪婪地往前湊了湊,又怕將對方弄醒。
云團忽然轉了身,臉朝向魏玄,一手搭在他胸膛上,一腿跨在他的腰際,這樣子,是把他當棉被來抱了。
魏玄心臟怦怦跳,他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甜膩膩、軟綿綿,牽動著他的心弦。他形容不出來,但不是脂粉的味道。
很快渾身熱血上涌,他感覺到某一處發起熱來,像是火種點燃了大地,很快就要燎原。
十六歲的身體沒有那么強的克制力,魏玄猛然翻身下榻,跌跌撞撞奔入凈房,腿磕到了桌椅也沒有停下。
他一頭扎進已經涼了藥浴桶里,涼水讓他冷靜下來,他抹一把臉上的水,睜開眼,眼前朦朦朧朧,夏日午后的光似乎透了進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