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緩緩流逝,他逐漸認清這一現實。
他已然聽見陣型兩側刀槍碰撞的叮當聲、盾牌抵御金屬的沉悶聲響、軍官們響亮卻愈發驚慌的呼喊聲,還有……
但很快,防御便不再嚴密,“粉碎性”攻擊接踵而至。
他的士兵被擊中倒下,不時發出痛苦且令人心碎的呻吟,而他周圍的空間亦逐漸縮小,因前線被一步步逼退。
這自是情理之中,畢竟盡管軍團士兵極為英勇,盡管他們已竭盡所能,但他們所面臨的絕對數量優勢以及遭受的全方位攻擊,使得他們的撤退無可避免。
他們即將輸掉這場戰斗,而這便是他們所要面對的結局。
被包圍,被擠壓至一處,而后如在屠宰場中一般被逐個屠戮。
于是,軍團士兵們相互間的距離愈發靠近,最終緊緊擠在一起,身軀緊貼,毫無移動的空間,甚至連抬起手臂亦難以做到。
被圍困的士兵們用力推搡著彼此的胸膛,致使呼吸都變得艱難,因為他們的橫膈膜承受著巨大壓力而無法抬起。
這是一種極其痛苦的死法。
阿基拉斯將軍目睹此景,似乎頗為愉悅,他騎于馬上為士兵們吶喊助威:
“沒錯!就是這樣!推!推!再加把勁!那些混蛋已近在咫尺!推!”
他一馬當先,將那巨大的鐵戰斧迅猛揮舞,每一次砸落在軍團士兵拼死緊握的盾牌之上,便似有火花迸濺,若擊中肉體,更會直接將身體劈開。
當下的戰況令此人心緒大好,他已然開始暢想如何將敵方指揮官的首級呈獻給自己的領主,正如他所誓言的那般。
至于那位指揮官,他聽到警衛隊長對著自己的耳朵拼命呼喊,聲音尖銳刺耳:
“亞歷山大!跳!跳入海中逃生!跳!”
對于亞歷山大而言,唯一的出路似乎便是這危險的近40米跳躍。
“堅守陣地!莫要后退一步!”
“反擊!奮力沖鋒!”
“你們這群懦夫!別再像個懦弱無能之輩般躲在盾牌后面!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奮起反擊吧!亮出你們的獠牙!”
“揮動你們手中的武器,伙計們。揮動你們的武器,開辟出一些空間。否則你們都將命喪黃泉。”
軍官們竭力想要讓自己的士兵就這樣朝著侯爵和帕克勛爵的軍隊發起反攻,試圖擊退那些襲擊者,然而卻成效甚微。
敵人只是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如同任何出色的長矛陣型一般,持續不斷地用那修長而鋒利的長矛戳刺著軍團士兵。他們并未直接取軍團士兵的性命,而是在他們的軀體上刺出眾多細小卻疼痛難忍的傷口。
軍團士兵根本無法長時間承受這般折磨,身上的割傷和傷口迅速增多。盡管他們的意識驅使著他們起身戰斗,然而他們的身體卻本能地向后退縮,試圖自我保護。
這恰恰證明了他們不過是凡人之軀。
就這樣,敵人緩慢卻又穩步地向前推進,一步接著一步,有條不紊,幾乎如同機械般地前進,伴隨著一陣充斥著狂喜的嗜血欲望和惡意的齊聲呼喊,即便透過遮住他們臉龐和雙頰的全盔,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
仿佛,他們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濃烈的殺戮氣息。
正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這種從兩側洶涌而出的氣息,亞歷山大的士兵們壓根未曾想過投降。
他們皆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深知這樣的氣息意味著什么,他們已經目睹過多次,也釋放過多次。
這代表著敵人不惜大肆殺戮、絕不俘虜任何人的決絕之心,所以倘若他們舉起白旗,那無疑是自取其辱。
他們皆認為,像個英勇的男人一樣去奮力戰斗,遠比像條搖尾乞憐的狗般跪地求饒要好得多。
然而,有一個人卻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