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扎帕夏依舊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亞歷山大。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腰間的玉佩,眼神里藏著按捺不住的期待,心臟甚至在胸腔里咚咚地跳著,像要蹦出來似的。
他當然好奇,好奇這個總是語出驚人的男人,收集這些關于冰塊、冰箱的零散信息,到底想干什么。
從牛奶比賽到冰箱設計,這孩子的想法從來都讓人摸不透,可每次又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但他是尊貴的法扎帕夏,是看著亞歷山大長大的長者,拉不下臉來主動追問一個晚輩。
他只能用這種沉默的注視,希望男孩能讀懂他的眼神,主動把心里的計劃說出來。
然而,亞歷山大偏偏是個“厚臉皮”的孩子。
他假裝沒看見法扎帕夏眼中的期待,甚至故意錯開了視線,伸手拿起桌上的葡萄,慢悠悠地剝著皮。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壞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輕笑著開口:“大人,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萬一陛下突然被敵人下毒,您怎么辦?”
“……”
這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法扎帕夏眼中的那點歡快。
他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原本渾濁的眼睛里迸發出狂暴的怒火,手指猛地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晃了晃:
“臭小子!我跟你說過一次了!以后不許再提這種混賬話!你要是再敢對托勒密陛下不敬,我就親手擰斷你的腦袋!別以為你贏了一兩場牛奶比賽,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亞歷山大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從老人瞪大的瞳孔、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有那雙緊握到指節發白的拳頭,他能清晰地看出,這位老人說的是真心話,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關于“陛下被下毒”的假設,在法扎帕夏這里,甚至沒有開放討論的余地,是絕對的雷區。
但亞歷山大就像沒看見這雷區似的,依舊要往前闖。
他唯一的“預防措施”,就是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狡黠,夸張地揮了揮雙手,語氣里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法扎大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就是隨口假設一下,別生氣啊。您知道的,沒有您的支持,我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有再好的想法,也只是空想。”
他頓了頓,收起了玩笑的語氣,眼神變得認真起來:“我只是在想,現在阿蒙赫拉夫特那邊虎視眈眈,我們不得不防。
我只能想象,但愿他不會突然做出這種事。可萬一……萬一真的發生了,我們怎么辦?我們有可以替代的候選人嗎?”
“這樣我們就完了!”
法扎帕夏的回答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短短一句話,他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
他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滿是凝重:“沒有人可以取代他。”
這句話,他說得異常肯定,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牢牢地釘在空氣里。
亞歷山大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法扎帕夏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以為我為什么對阿薩茲德領主和托勒密的聯盟如此寬容?甚至有時候明知他們有些小動作,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因為我清楚,一旦這個聯盟破裂,我們整個派系就完了。
托勒密是陛下唯一的血脈,也是我們能站穩腳跟的根本。沒有他,別說對抗阿蒙赫拉夫特,我們自己內部就得先亂起來。”
阿薩茲德的其他孩子,要么是扶不起的阿斗,空有貴族頭銜卻無半點才干;要么早已嫁入那些早已選好陣營的家族,成了派系博弈的棋子,再也無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