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贊贊軍營時,將軍阿德爾布蘭德·黑斯正站在地圖前,指尖劃過希特聯邦的疆域。這位身材魁梧的將軍有著典型的贊贊人輪廓,眼神銳利如鷹,聽聞貴族們的決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他向希特聯邦的剩余領導人提出了自已的要求,由信使帶去的條件簡單得近乎苛刻:“只有當整個希特聯邦同意被贊贊王室吞并,改組為希特大公國——成為贊贊王國的附庸,受贊贊憲法約束,我們才會停止進攻。”
當信使在會議廳里念出這些話時,長桌旁的貴族們臉色驟變。
“這與亡國何異?”一位紅臉伯爵猛地拍案而起,銀質酒杯被震得跳起,酒液濺在他繡著家族紋章的袖口上,“我們在阿哈德尼亞治下,至少能保留七成自治!憑什么要向一個暴發戶低頭,受他的法律管束?”
更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附加條件:必須全盤推行亞歷山大在贊贊實施的改革——軍事上改用新式步槍、政治上設立議會、經濟上統一貨幣、農業推廣新作物、工業建造蒸汽工坊……這意味著他們手中的兵權、稅收權、司法權都將被削弱,相當一部分政治和軍事權力會流入中央。
“這是掠奪!是對希特人民的羞辱!”紅臉伯爵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他環視四周,目光像火一樣灼人,“暴發戶亞歷山大·贊贊的要求太過分了!他指望我們跪在他面前求饒?絕不!我們應該為反對這次吞并斗爭到最后一口氣!”
他的話像一顆火星,點燃了其他人心中的不甘。
“伯爵說得對!我們還有軍隊!”
“德瓦的堡壘是石頭砌的,不是紙糊的!”
“就算死,也不能丟了祖宗的臉面!”
幾位貴族立刻出聲附和,會議廳里的氣氛瞬間變得激烈,燭火被氣流吹得劇烈搖晃,將他們憤怒的影子投在墻壁上,像一群咆哮的野獸。
“聽著,聽著!”
宴會廳中央,紅臉伯爵猛地將銀酒杯頓在長桌上,酒液濺出杯沿,在猩紅桌布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痕跡。他猩紅的披風隨著動作掃過椅腿,帶起一陣風,燭火被吹得噼啪作響,將他漲紅的臉頰照得忽明忽暗。
“是的,干掉贊贊和他們的年輕國王!”旁邊的侯爵霍然起身,腰間的佩劍“哐當”一聲撞在金屬椅背上,他花白的眉毛擰成一團,聲音因憤怒而發顫,“咱們希特的土地,憑什么讓一個毛頭小子指手畫腳?”
“寧死不屈!”附和聲此起彼伏,有人將拳頭砸在桌上,有人拔出佩劍重重拄在地面,大理石地面被震得嗡嗡作響。燭臺里的火苗瘋狂晃動,將他們憤怒的影子投在浮雕墻壁上,像一群即將撲向獵物的野獸。
然而,喧鬧聲中,弗里堡伯爵始終端坐不動。他指間夾著一枚銀質懷表,表蓋開合的“咔嗒”聲在嘈雜中格外清晰。他深灰色的眼珠轉向那些咆哮的同僚,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悲憫的弧度——這些人還不知道,雷納·庫爾伯爵投降前夜,曾握著他的手說“贊贊的蒸汽犁一天能翻完咱們三天的地”時,眼里那種混雜著不甘與向往的復雜神色。
等眾人的怒火稍歇,他才緩緩推開盤子,銀叉與瓷盤碰撞出清脆的聲響,瞬間攫住了全場目光。“諸位,”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冷靜,“你們真覺得,靠手里這幾千支前膛槍,能擋住贊贊的連發步槍?”
宴會廳驟然安靜,只有燭火燃燒的“噼啪”聲。紅臉伯爵的臉漲得更紅,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半晌才梗著脖子道:“那也不能……”
“雷納告訴我,”弗里堡伯爵打斷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紙,展開時紙張簌簌作響,
“贊贊的農田里,每畝能多收三袋麥;他們的紡織廠,一個女工抵咱們五個繡娘。”他抬眼掃過眾人,目光在那些磨得發亮的銀質紐扣、寶石戒指上頓了頓,“咱們的農奴還在為一塊黑面包掙扎時,贊贊的平民已經能喝上摻了奶的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