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是支持海瑞清丈田畝的,但是前提是海瑞必須完成賦稅的征收,否則嘉靖絕不會放過他的。這點是朱載坖最擔心的問題。
朱載坖很清楚,欠糧的關鍵就是士紳們,尤其是有官身的士紳,他們論品級免納一定數額的稅糧,可視為對官員低俸薪待遇下的一種補償性福利。不過,縉紳往往將這種合法的優免肆意擴大,謀求法外收益,就是所謂的冒濫之弊,包括接受“詭寄”、“投獻”,兼并土地,隱藏人丁,擴大優免田糧的數量和范圍,拒絕承擔優免范圍之外的里甲正役,甚至公然逋賦,轉嫁賦役責任。
除了詭寄之外,要命的就是花分了。所謂花分,就是花戶分田。
花戶并非實際存在的人戶,而是州縣衙門統計在冊的納稅單位。煙戶是保甲的構成單位,為社會生活中實際存在的人戶。
最初煙戶與花戶是統一的。花戶統計之初,應該是針對人戶的統計,若統計比較準確,那么其時在冊的納糧花戶涵蓋的人口應該與實際人口相差無幾。但問題在于,官府關注的并不是戶中實際納糧交錢的人是誰,而是在冊的花戶能不能交齊錢糧的額度。至于花戶是否已經自然消亡徒具空殼,或者是否實際已別居分析,都不是其關心的內容。
這時候就是士紳們上下其手的時候,士紳們會和衙門小吏勾結在一起,把主要的賦稅移到某幾個花戶,而實際上這些花戶恐怕早就已經沒有任何人丁了,官府收稅也就成了無稽之談。而實際收入的田產移到另外的幾個花戶中,如此便可達到偷逃賦稅的目的。這就是花分。
和詭寄比起來,花分更加難以查出來。海瑞的意思也很明確,那就是不清丈田畝,就無法保證官府的稅收,所以必須先清丈,再征稅。
朱載坖有些擔憂的說道:“海二府,你可知道其中的厲害?”
要從這些士紳們們手中收稅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身敗名裂。
海瑞不以為意的說道:“但為國家,何論其他。”
朱載坖不由得說道:“既然海二府有此心,孤就當成全你!”
朱載坖隨即叫來幾位講官,和海瑞一起商量此事,講官們提出,除了詭寄、花分之外,還有攬納,所謂攬納,就是有一個士紳包攬一整片土地的稅收,由他向朝廷交稅,然后在向百姓收取,說白了就是包稅。
最開始攬納者的主體是城市中的權勢之家或無籍之徒,他們從稅戶或解戶那里兜攬代納,通過攬而不納、虛買實收、以次充好等途徑謀取錢財,現在這個已經是士紳們的特權了,鄉紳采用詭寄等方式,將民戶田糧兜攬到自己名下,包收代納,多收少交,以牟取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