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在收到張居正的奏疏之后,召見了張居正,朱載坖對張居正的說道:“張師傅覺得,王文成不當配享太廟?”
張居正對于這個問題態度是很堅決的,盡管現在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朝堂之上,王學的影響力都很大,但是張居正仍舊堅決反對讓王守仁配享太廟,朱載坖問道:“張師傅可知一旦如何的話,天下必將紛擾不堪。”
這點確實是朱載坖所擔心的,對于大明來說,現在心學各派在朝廷和民間都有著很強大的力量,雖然心學各派之間內斗也非常之嚴重,但是事關王守仁的事情,他們是肯定會團結起來的,一旦朝廷不能滿足他們的愿望的話,他們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張居正則表示就是要對這些心學門徒予以嚴厲打擊,朱載坖知道,高拱、張居正對于心學都不是很感冒,張居正所推崇的是敦本務實的學術思想,張居正認為:“心以積疑而起悟,學以漸博而相通。”他和高拱都是主張要務實的,而現在的心學,雖然嘴上說的都是陽明先生的所謂知行合一,但是實際上越來越崇尚清談,而不是不是實踐。
這點朱載坖也是很清楚的,尤其是現在王學中最大的江右王門,更是崇尚清談,江右王門以江西為中心,東南半壁為腹地,展開書院講學,講會講學及鄉約教育活動。在書院方面,他們建立主講之書院共有四十八個之多,將書院自由講學運動帶入高潮。在講會方面,他們籌辦,主盟之講會,遍布各地,提供學人對話與交換心得的機會。
王學現在和佛教的聯系更加深入,使得整個王門的風氣也被完全帶偏了,崇尚清談,不務實際,這些都是張居正所厭惡的,而且張居正認為現在王學勢力過于膨脹,對于大明來說絕非善事,朝廷要重循吏,退清談,而不是崇尚清談,對于這些整天高談闊論的官員,朝廷要予以嚴厲打擊。
對于這點,朱載坖也是認同的,之前高拱任首輔的時候,已經嚴厲整頓過一次士風了,張居正擔任首輔以來,以考成法為準,嚴厲稽核官員考成,糾正官場上的不正之風,也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是張居正認為官風來自于士風,若想官場風氣樸實,就要先整頓士風,只要士風、學風樸實了之后,才能夠使得官場風氣樸實。
而現在心學流傳甚廣,崇尚清談,顯然和朝廷的想法是背道而馳的,這個時候再讓王守仁配享太廟的話,無疑會主張這種清談、虛妄的士風,所以張居正認為堅決不能夠讓王守仁配享太廟,這點得到了朱載坖的支持,但是朱載坖擔憂的是現在王門子弟數量龐大,無論是在江湖還是朝堂都有非常龐大的力量,一旦朝廷否決王守仁配享太廟的提議,他們肯定是給給朝廷施加壓力,上躥下跳起來的。
這點才是朱載坖所擔心的事情,朱載坖問道:“張師傅可知其中的風險?”
張居正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在這段時間內,他已經陸續收到了很多人的書信,如自己的坐師徐階、同科李春芳等人都給張居正寫信,請托張居正在王守仁配享太廟一事上幫忙,張居正當然知道,一旦朝廷否決此事,將會面臨什么樣的情況。
所以張居正沉思半晌之后對朱載坖說道:“陛下,朝堂之言,臣盡可擋之,惟陛下也!”
張居正的意思很明確,朝堂之上的風言風語張居正都不擔心,他唯一擔心的就是朱載坖被人所說動,因為張居正很清楚,朱載坖和李春芳的關系很不錯,而李春芳是心學大家,在王守仁配享太廟這個問題上肯定是會不遺余力的推動的,一旦朱載坖因為和李春芳的特殊關系而有所動搖的話,那張居正不就是枉做小人了嗎?所以張居正必須先將此事提出來。
朱載坖也明白張居正的意思,當即向張居正表示自己不會因為這些關系而動搖的,在這點上,朱載坖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張居正于是召東閣大學士申時行、禮部尚書徐學謨一道商量此事,申時行處事圓滑,而徐學謨也是極為剛強的人,他是徐階的松江老鄉,當年擔任兵部職方司主事的時候,就曾經和仇鸞硬頂,改任稽勛司,入直內閣。嚴嵩曾令撰寫青詞,恰逢母喪,推辭不撰,也曾經彈劾景王被下獄。
兩人到來之后,朱載坖首先詢問的就是有關配享太廟的事情,現在沒有爭議的就是太祖、成祖兩位。
配享太祖廟庭的有,正殿:中山武寧王徐達、開平忠武王常遇春、岐陽武靖王李文忠、寧河武順王鄧愈、東甌襄武王湯和、黔寧昭靖王沐英
西序:越國武莊公胡大海、梁國公趙德勝、巢國武壯公華高、虢國忠烈公俞通海、江國襄烈公吳良、安國忠烈公曹良臣、黔國威毅公吳復、燕山忠愍侯孫興祖
東序:郢國公馮國用、西海武壯公耿再成、濟國公丁德興、蔡國忠毅公張德勝、海國襄毅公吳楨、蘄國武義公康茂才、東海郡公茅成
配享成祖廟庭的有:河間王張玉、東平王朱能、誠意伯劉基、營國公郭英,配享忠臣廟庭:泉州知府,熊尚初、晉江主簿,史孟常、陰陽訓術,楊仕弘;配享旌忠祠:萬安縣令、贈太常少卿,黃宏、萬安縣主事、贈光祿少卿,馬思聰。
這些都是沒有爭議的人選,配享仁宗廟庭的人選,也基本上沒有爭議,群臣們認為以贈特進光祿大夫、太師,謚忠定的蹇義和原蘇州知府況鐘配享太廟。
而對于宣宗朝應當配享太廟的重臣,除了朱載坖指定的張輔之外,群臣們還認為少保、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金幼孜功勛卓著,可以配享太廟,徐學謨對朱載坖說道:“陛下,國家當太平熙洽之時,必有忠謹樸實之臣。論思獻納其間,而后克臻至治之盛,故資善大夫、少保、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金公實其人焉。”
朱載坖沒有立即表達自己的意見,而是問道:“英宗、肅宗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