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事關重大,而且又是涉及到北虜,太子自然是不敢做決定的,于是將這些奏疏都送達朱載坖處,請求圣裁,朱載坖看了這些奏疏之后認為,是時候放松對于北虜的鐵器控制了,有些官員甚至建議給北虜提供銅鍋,這多少是有些讀書讀傻了。
銅料對于大明遠遠比之鐵料要珍貴的多,大明自己的銅料尚且不夠用,哪里還有多余的銅給北虜,簡直是可笑,除此之外大明提供給北虜的鐵器都是生鐵,要想加工成兵器還是有些難度的,而且現在大明和北虜的關系還是不錯,官軍能夠威懾北虜,只要能夠一直保證大明和土默特部的良好關系,向北虜輸出一些鐵器并無不妥。
朱載坖認為已經采取了很多措施加強土默特部和大明的經濟關系,而且現在時代已經變化了,隨著官軍火器化的程度提高和在遼東、青海、西域的擴張,官軍的戰馬來源更加多樣,對于大明來說,土默特并不是官軍戰馬的唯一來源,相反土默特部的牛羊,需要大明這個龐大的市場加以消化,大明和土默特部關系現在已經是非常之緊密了,開放一些鐵器給土默特部并不是什么原則性的問題。
相反,如果朝廷不開放鐵器,走私貿易會更加的猖獗,對于朝廷來說就更加不是什么好事了,所以朱載坖認為堵不如疏,而且鐵器定價過高,確實不是辦法,所以最終朱載坖下旨道:“順義王所言,確有其理,宜加錄之,所請宜準,至于硝石、硫磺、火藥等物,仍嚴禁之!”
朱載坖以圣裁的形式了結了此案,朱載坖今年要在南京過年,所以要對于南直隸的衛所軍士、班操京軍等予以賞賜,同時對于東南百姓也要加以賞賜,以示天恩浩蕩,朱載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大明的海外貿易的問題,因為現在海關關稅對于大明來說是財政的支柱,朱載坖必須要重視。
現在對于大明來說,通過海上貿易出口的貨物中,最為大宗的是絲及絲織品和瓷器,絲及絲織品為第一,瓷器次之。其次就是銅錢、書籍、藥材、棉布和蔗糖,對于大明來說,紡織品仍舊是出口的絕對主力,就如同蘇松等地所流傳的,那久慣漂洋的帶去多是綾羅緞。
地方官府和海關總署的奏報中也明確說道:“將帶中土絲綿、段布、磁鐵貴貨到彼番國,搬瓷器、絲綿等物滿載而去,滿載而還,追星趕月,習以為常。”
對于大明來說,出口的主力仍舊是紡織品和瓷器,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銅錢和銀錢的出口問題,在開海之前,就始終存在大量的銅錢貿易,不過當時由于大明自己的銅錢鑄造量也不大,所以這些國家所購買的銅錢多是偽造的,之前戶部就曾經奏報過:“向者福建龍溪私自鑄錢市之。彼重中國之錢,不計龍溪之偽。”
隨著大明也開始大舉鑄造銅錢和銀錢,同時大規模開海之后,貨幣的外流一直是朱載坖所關心的事情,最開始大明的態度是嚴禁貨幣外流的,因為大明本身的國內市場也需要大量的貨幣,朱載坖必須首先滿足國內市場的需求,所以對于貨幣外流,是采取的嚴厲禁止的態度。
除了對于倭國、朝鮮等藩屬國,有規定數額的貨幣貿易之外,對于其他外商的求購,朝廷一向是采取拒絕的態度,但是這種拒絕也并不是長久之策,一來是朝廷不可能將所有的貨幣流通予以禁止,即便是朝廷再三禁止,貨幣走私問題始終是存在的,不僅僅是會存在貨幣走私的情況,還存在偽造貨幣的情況,事實上現在在廣東、福建等地,這種情況已經是非常之嚴重了。
朝廷對于私鑄貨幣,一向予以嚴厲打擊的,但是對于現在廣東新寧蠔岡之民以其私鑄錢,販往東西兩洋,這些事情已經是很普遍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兩廣和福建,這里宗族實力十分強大,地方官府相對弱勢,在宗族的掩護之下,私鑄貨幣已經不是什么新鮮的事情了,雖然朱載坖多次下旨要求嚴厲打擊私鑄銀錢、制錢的行為,但是兩廣等地在重利之下的私鑄貨幣行為屢禁不絕,而且爆發了官府和百姓之間激烈的沖突。
而且朱載坖很清楚,重利之下,即便是嚴刑峻法也很難將其禁絕,倒賣貨幣有利可圖,這就使得始終有人愿意是從事這個行當,而且私鑄貨幣進行倒賣的話,獲利更加豐厚,這點朱載坖是很清楚的,在重利之下,朝廷的法度未必能夠達到制止私自鑄造貨幣和貨幣外流的行為。
而朱載坖也認為,再嚴禁貨幣流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首先就是大明的貨幣鑄造能力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的,現在大明主要有四個大型的鑄幣工場,天津、南京、松江和廣州,每年能夠鑄造的銀錢八百萬元,制錢百余萬貫,但是這并不是大明鑄錢能力的極限,少府卿嚴世蕃就曾經上疏討論過此事。
限制大明鑄錢量的主要因素是材料不足,尤其是鑄錢所需要的銅,由于大量的銅被用作軍用,所以鑄錢能夠分到的銅料數量是極為有限的,按照嚴世蕃的估計,要是原料充足的話,大明每年能夠鑄造銀錢一千五百萬元,制錢六百萬貫,但是缺乏相應的材料,導致開工率不足。
朱載坖認為可以部分解除對于貨幣出海的禁令了,一方面是為了獲取錢息,提高朝廷的收入,另一方面就是打擊私鑄,使得私鑄無利可圖,嚴厲打擊這種破壞朝廷金融秩序的行為,所以朱載坖要求戶部、海關總署等衙門詳細商討有關的事項,放寬對于貨幣出海的限制。
朱載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能夠兌換貨幣的,僅限于金銀銅,要保證黃金儲備,限制黃金出海,才是朝廷要實施的下一步政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