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武元衡本是心術不正之人,熱衷于功名利祿,而且嗜酒沾花不是個好人;而趙玄衣和李不楚同為此道中人,所以三人一拍既合,一路上飲酒做樂一樣不少。他們都寄望拿了郭心堂回去領賞,完全沒把郭心堂武功放眼里。三個虎視眈眈看著郭心堂,仿佛看著是一條砧板上任人宰殺的魚,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這時一陣風吹,將地上枯葉吹得嘩嘩響。梧桐樹葉碩大地展開,似乎要將這小巷天空遮個掩掩實實。樹杈間袁承天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害怕驚擾了郭大哥。
郭心堂緩緩起身,向懷中摸索了一下。武元衡和趙玄衣、李不楚同時驚地后退一步,嗆啷啷拔刀在手,作勢便要動手。郭心堂哈哈一笑,說道:“你們害怕了?放心我可不是私下放暗的小人!”他這一番話將這三個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卻原來這三個人都用過江湖不齒的下三濫手段殺害反清復明的好漢;所以三個人羞慚之后便有些惱怒。郭心堂手緩緩從懷中取出,是一個玉佩上面刻寫:簫玉兒——這是一個女人的名字;雖然她出手怡紅院,但冰清玉潔,是個出污泥不染的女子。郭心堂早己下定決心用銀子贖身出脫虎口,可是現下這個愿望再也實現不了。他忽地仰天長嘯,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武元衡斥責道:“逆賊,殺害朝廷命官,己是罪在不赦;又膽敢吟反詩,更是罪上加罪。今個便讓你見閻王。”武元衡己是急不可耐,便先發難。他手中刀迎風一擺,便分心向郭心堂刺去。其余李、趙二人更不落下揮刀而上。梧桐樹上的袁承天看到這三人圍攻郭大哥,心中忐忑不安,卑視三人行為,更替郭大哥擔心,萬一郭大哥有了什么不測,自己該如何?總不能讓這三個惡人奸謀得逞,那豈不是大義難彰?我要幫郭大哥一把。他便靜坐枝杈間冥思苦想如何應付現下的情況。
樹下四個斗在一起,一時呼喝連聲,刀聲嘩然。郭心堂畢竟之前受到官兵砍傷,精神不濟,可是生死關頭作不得馬虎,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誓與這干奸賊周旋到底——死也要同歸于盡。
百招過后,郭心堂己落下風。武元衡向趙、李二人使個眼色,要他們從后包抄,好讓這郭心堂腹背受敵,應接不暇,露出破綻好一招擊殺。郭心堂見了又豈不知三人奸計,心忖: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只有出奇不意殺了武元衡,李、趙二人自然便會亂了方寸,那時自己對付這兩個人便容易多了。他見武元衡刀來,便略顯遲鈍了一下。撲地一下,正中左肩臂鮮血四濺。樹上袁承天險些驚呼出聲,可是生死之間不可以出聲,那樣將來誰為郭大哥報仇。他硬生生忍住,眼淚在眼眶中滴流流轉了幾轉,他用衣袖擦去。
郭心堂中刀身向前撲,跌倒塵埃。武元衡見狀大喜,揮刀向他頭顱砍去:他要領賞,可不能讓李、楚二人奪了頭功。利益面前朋友之誼算什么,沒有功名利祿來的實在。李、趙二人見狀心中有氣:這姓武真不是個東西,竟要吃獨食。可是誰叫咱們技不如人,官職也沒人家大:人家可是皇宮大內四大高手,更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所以只有忍氣吞聲。
武元衡見趙、李二人并未前來爭功,自是忌憚自己武功和地位。眼見刀到郭心堂脖頸,當場便要身首異處。可是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郭心堂忽地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手中忽地多了一對細細閃著幽光的蛾眉刺,以迅雷掩耳之勢刺進武元衡的小腹。武元衡實未料到敵人竟以不可能之勢擊殺自己。他睜大眼晴,啞聲道:“你……”。郭心堂一招得手,蛾眉刺一攪往外一帶,竟硬生生帶出一塊肉,鮮血從腔中噴出。這一切只是旋踵之間的事。他往前走幾步,撲倒塵埃,在地上扭動幾下就此不活了。這一切將樹上的袁承天驚得目瞪口呆,險些驚叫出聲,還好他用手捂住嘴,才未發出聲響,不然地話可要驚動下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