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行到向晚時分,見到前面一處大鎮甸,只是奇哉怪也,不見有人,只有人家大屋中透出些微的光芒,小孩子們都不敢高聲說話,仿佛夜晚便會有魔障,——是以家家戶戶閉門關戶,不敢大聲說話。白蓮花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尚未打烊的小店。眼見店伙正要上門板,她忙上前制止。店伙眼前一亮,只見一位嫵媚如花的少女進店,不覺怔怔在那,抑或是白蓮花清新脫俗,冰雪肌膚。白蓮花見他那神不覺莞爾一笑,問店伙可否借住宿。店伙有些左右為難,未得老板答允他是不敢私留客人,況且現下非常時期。正在他猶豫之時,腳步聲響,有人走來。不是別人正是客棧老板。白蓮花向他說明情況。老板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滿口應承,只是告訴她晚間有什么怪異的情況千萬莫出來,否則便會有性命之憂。白蓮花滿囗答應不會出去,只是心想讓我撞見,自然要一看究竟。畢竟是少年心性,總是天地無懼,生死看淡。
晚間戌牌時分,整個鎮甸黑壓壓,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白蓮花剛要入睡,便聽到一陣怪異的簫聲傳來,直刺人的耳鼓,讓人聽了說不出的難受,還好她身有武功,定力不凡,是以不會心浮氣躁。又過片刻,只聽大街上簌簌有聲,似是什么物事爬過。白蓮花好奇心起,再也壓不住少年沖動,悄悄打開房門,穿屋過脊到了大街,在一株大槐樹后向外窺看。不看則已,一看驚得險些叫出聲來,只見長街上有萬千條長蛇游動,前有一人披發遮面,透過月光依稀可見他雙目閃出藍汪汪的攝人兇光,仿佛是惡狼擇人而噬,讓人一見膽顫心寒。
這披發怪人雙手執簫放在嘴邊吹動,以簫聲驅動群蛇。細看蛇群昂頭吐出蛇信子甚是駭人。后面是十幾個黑衣漢子,其中四個精壯漢子抬著擔架,擔架之上是一男一女幼童,約摸八,九歲。他們面顯驚恐之聲,只是說不出話,身體不得動彈,顯然是被點了穴道,不得自由。他們一路前行到了一座廟宇,廟門上三個大字藥王廟。
白蓮花遠遠見了,心中疑惑不解,不知這干人意欲何為,看情形決不是好事,因為他們一個個看上去透著邪氣,說不出的怪異。那執簫之人不再吹簫驅蛇,將簫收入囊中,手執一根靈蛇杖,步入廟來。大殿供奉藥王菩薩,殿中正有一人,聽到聲響轉過身來,恭身為禮道:“前輩,晚輩趙相承恭候多時。”原來這少年卻便正是趙相承——那時他還只不過是昆侖派弟子——此次下山是奉師命去洛陽北邙山的邙山劍派送去天山雪蓮,因為昆侖派與邙山劍派交好,更兼他們義氣相投,同為反清復明的義士,所以時常書信來往,月前邙山劍派范衡陽投書昆侖派說其拙荊身染寒疾用遍各種草藥均不見好,最后探知非天山雪蓮醫治,否則有死而矣,是以投書求藥。其時昆侖掌門是林正眠道長,便派趙相承下山去洛陽。不料行至張家口處一鎮甸聽聞人言鎮上的兒童近日總是莫名失蹤,便決意探個究竟。
這日他探得新近張家囗這個人數不多的小鎮每到夜晚甫至便會有一干神秘吹簫人,以簫聲驅動群蛇去藥王廟,每有經過便會有人家男孩子和女孩子失蹤,生死不知,是以每到夜幕降臨家家戶戶便關門閉戶,不敢大聲說話,以求自保。趙相承便覺得事出蹊蹺,心想鎮甸小孩失蹤,必定與這干驅蛇人有莫大關聯。他每日夜臨之時偵察,得知他們每晚必在藥王廟一會。是以他事前早早在藥王廟等待這干奸人。
這驅蛇之人見這趙相承不過弱冠年齡,未必有什么驚人藝業,所以并不在意,只是虛與委蛇。趙相承自然看到那一男一女幼童,便明了了鎮甸失蹤小孩是這干不人不鬼的妖人所為,便血脈賁張,氣憤填膺,當下斥問為害殘害無辜小孩。為首那人冷笑道:“我白碧塵的事要你小子多管。”趙相承聽他大言炎炎,言下更氣,左手戟指道:“你們殘害小孩,心不痛么?”這白碧塵怪異地看著他,仿佛聽到世上很可笑之聲,冷冷道:“世上盡多卑劣小人,偽君子,我白碧塵從來都不曾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可是卻比世間那些滿口仁義道德,暗地里行男盜女娼之輩有過之無不及。我們西域靈蛇派從來以孩童之血獻祭靈蛇之王,其尸肉余蛇分食,從來如此,也不見得有何不可。今日你小子多此一舉,甚是可惡,識趣走開,否則我白碧塵手下無情,一掌拍死你。”
趙相承少年氣盛,嗆地一聲從后背抽劍在手,劍訣一引,刷地一下直指白碧塵,說道:“你身為靈蛇派的幫主,不導人為善,反而助紂為虐,做下這傷天害理的無恥之事。不知廉恥,反而大言炎炎,自以為是。在下昆侖末學趙相承今日可要主持公道,不讓好人蒙屈,惡人得逞。”白碧塵右手重重頓了一下靈蛇杖,哈哈笑道:“好小子,好大口氣,你是林道長的高徒?好,好的很,今夜只怕難以善罷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