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方絕不扼腕道:“可惜當事之時一時疏忽,功虧一簣。”吳振塵道:“也許是天數使然,該他大清享國三百年!”丘方絕道:“那一役死亡弟兄枕藉,可說是一敗涂地,夫復何言!”吳振塵忽又大聲道:“雖然未成功,可是大長了天下漢人的志氣。駭得那皇帝事后猶有余悸,下了‘罪己詔’還說什么是漢唐未有之事!你說他害不害怕,險些便要天下不保?”丘方絕走進明德堂,只堂中甚足寬敞,中有十幾個孩童讀書識字,大約八九歲,面目清秀,中有一個孩童與吳振塵相似。丘方絕越看越似,便問道:“吳先生,這孩兒是……”吳振塵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道:“丘幫主這孩兒是我的孩兒,我來此地第十一個年頭上生下這孩兒,名叫吳新奇。”
丘方絕道:“是啊!對中土的的人來說這苦寒之地確實新奇!可是這卻是用生命代價換來的,不唯只有新奇還有無盡的苦難!”吳振塵卻道:“在苦難中長大的孩子更懂得生命的可貴,才不會去卑視別人的性命,愛護世間萬物!——雖然別人不義,我卻不能不仁!這是我教導他做人的規范。至圣先師曾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們要有一顆仁義的心,不能去賤踏別人的尊嚴換取自已的快樂,這是可恥的!生而為人,便要堅強!因為世間誰人不苦,皆是概莫能外,只有生的苦難,那有死的快樂?”
丘方絕道:“越是艱難的環境越是磨練人的心志,圣人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也!如果人人懈怠,不思進取,那么家國豈不都亡了?人與禽獸有何區別?我想人之與禽獸有別,在于人有思想有信念,有獨立于世的情懷,而禽獸卻沒有,除了殺戮似乎無它,你說如果我們落難的漢人都心志喪失,不思進取,渾渾噩噩,混吃等死,那么生而有何意義?想那百多年前,袁督師一心為國,死后猶念家國,心系萬千流離失所的百姓:一生事業總成空,半生功名在夢中。死后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可說是千古未有之大英雄也!只可惜一片丹心,卻落得個尸骸無存,是人為?抑或是天數?徒讓后人我輩涕泗橫流,不能自己!恨我輩晚生百多年,否則定當舍身救這位碧血丹心照日月,一腔忠魂守遼東的大英雄!”
吳振塵亦擊節道:“誰說不是?可是從來的忠臣都落的橫死,便如前朝岳武穆不也是如此么?”丘方絕道:“我雖武功盡失,可是心念故國,不忘同胞苦難!只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力有不逮也!”吳振塵回頭讓孩子們讀完功便散學回家。他看著陰云密布的天空,北風吹來,頓感陣陣寒意,不由得道:“丘幫主,咱們進屋,也學一學三國時曹阿瞞和劉皇叔煮酒論英雄的故事。”丘方絕點頭為是。
他們轉過后堂到了后面的大屋,只見屋中正堂高掛一幅畫像,卻是一位將帥的畫像,只見面如冠玉,仿佛一位儒生,可是卻英氣勃發,當仁不讓,透著曠古絕世的凄涼。他左手指天,右手一把長劍直指無盡的蒼穹,面帶著無盡的悲憤和壯志,只是世間英雄往往未酬,徒讓后人悲后人,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誰也不可以改變。他的身周衣帶下寫著一首詩正是袁督師的絕命詩——卻原來這幅畫像的人卻是那位生死以至,忠義千秋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