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灰衣老伯用手一指,笑道:“公子,這便是寒舍,夜里露氣寒重,還是避一避的好。”說話間兩個人走進窯洞,只洞內忽暗忽明,一臺油燈在一張破桌上,盞內殘余少許油,所以燈光微弱,不見光明。灰衣老伯向他在外面窯洞一張木床休息,自己則慢悠悠走向里面。不知為何袁承天見他背影拉長,走路雖慢實穩,透著身有武功,不似長者之輩。
睡到中夜,忽然遠處傳來呼哨聲起,此起彼伏,初聞似遠,再聽已迫在眉睫。袁承天聽聞不對,霍然而起,再探里間破床之上的灰衣老伯依舊酣然入睡,不為所動。袁承天走出窯洞,明月繁星之下,只見十幾個黑衣人顯身窯洞之前空地之上,個個手中持刀,殺氣騰騰。為首中年人氣勢威猛,睥睨天下,全然不把旁人放在眼中,透著殺人的氣勢。
這人見袁承天是個少年,看似平常之極,毫無崢嶸之色,便冷哼一聲斥道:“小子,快叫那蕭無人出來?”袁承天不明所以,隨后一想定是叫那老伯。這人見袁承天不答,心中生惱,一掌拍出,勁風叢生,一浪接一浪。袁承天身子向旁一閃。這人借機欺進窯洞,虎吼一聲向著間床上的老者一掌拍去,勢要奪其性命。
忽然他慘叫一聲,從窯洞竄出,左手捂著左眼,只見血順著手縫滴下。袁承天見狀心下驚,那人手下也是一擁而上,神情非但驚惶而且緊張,問道:“二當頭怎么?”這人悲憤道:“這姓蕭的奸賊用鐵菱傷我眼眼。”余人悲憤道:“大伙操家伙齊上,與這姓蕭的拼命,為二當頭報仇。”袁承天欲要阻攔這干人殺入窯洞。忽然有人拍了他肩臂,語氣輕柔道:“小兄弟,你不必擔心,這干宵小之輩奈何不了在下的。”原來此時那灰衣老伯——也便是叫著蕭無人的他走出,神情透著沉穩,全然未把這些人放在眼中。
此時那二當頭已敷了藥,左眼雖傷但血不再流出,但是但壓心中惱恨。他右手戟指道:“蕭無人,你忤逆反上,倒反師父,害得沈賀蘭郁郁而終,你不覺得愧疚久?這十年讓我們大荒門好找,誰想十年后你又鬼使神差地回來,可不是自尋死路?”蕭無人呵呵冷笑道:“這次我回來本意與世無爭,過往之事不與追究,只想與世無爭,——不想爾等竟巴巴地來送死?你們要死,可怨不得我蕭無人心狠手辣,今日你們全得死,否則便對不起泉下有知的沈姑娘!”他目光由適才悲憤萬狀轉光目光中滿是憐憫和悲傷,口中喃喃似自言自語:“賀蘭,賀蘭,你好傻,十年前你為衛護我而受傷,終是郁郁而歿,可說我蕭無人是個大惡人,否則何至于你死我生?”二當頭聽他自語冷笑一聲道:“我李五岳從未過如你一般假惺惺作態之人。”蕭無人怒道:“怎么?”李五岳道:“如果不是你偷學大荒門武功,作個平常下人不好么?非要僭越本分,以至禍事連連,累及沈姑娘?如果你不貪心,何至于沈姑娘枉死?”蕭無人道:“這一切都是你們逼迫我的?你們以為我不知道當年蕭府的命案,幾十余口全在一夜之中暴亡,而有司衙門卻對此查無實據,以至束手無策——其美這全是大荒門主沈遺劍所為,因為他覬覦我蕭家的絕世玉璧和蕭家《無上劍譜》。這件事他們自以為做得人神不知,天衣無縫,殊不知百密一疏,當事之時我在大宅之側茅廁,這才堪堪躲過一節,聽到他們說話,提及大荒門。雖然事后一把大火將蕭府燒成白地,可是掩飾不住你們大荒門假仁假義,平昔施粥送藥,其實只不過沽名釣譽,對自己所行的惡行加以掩蓋,殊不知天道好還,從來如此。”李五岳道:“你胡說八道,大荒門從來仁義為先,沈大哥更是寬己待人,從不懲罰手下有過錯的,他怎么會干出你所說的有失天良的惡事。”蕭無人也不與他爭辨,從懷中拿出一個晶瑩透剔的玉扳指,說道:“二當頭你看這是何物事。”李五岳見了面色一變,因為他識得這玉扳指正是沈遺劍沈大哥一向戴在手指上的玉扳指,只是自從十年前蕭府發生命案之后便不見他戴過,難道……不能沈大哥怎么會做此等無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