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陽光照耀著古老高大的城墻,斑駁的坑洼顯現以往的戰事,人人仿佛早已忘卻了亡國之恨,人人都在溫柔鄉里,反將他鄉認故鄉,是為可悲。他抬頭只見攝政王府前旌旗蔽空,凈水灑街,黃土墊道,人人回蔽,只見步兵總統扎煞著雙手,目光如鷹看著過往的行人,只要看他一個不對,手中皮鞭便自披頭蓋腦抽下來,受抽打之人便滿臉血污,只有忍辱含悲,有的隱忍沒有反抗,因為你與有司衙門放對,豈會有好結果,這也是世道艱險,人人生而奴隸的悲哀!
袁承天眼見這攝政王府前的眾官兵把守,心想:莫非皇帝親臨王府?這時街邊墻角有幾個人悄悄地議論,這才得知皇帝今次親臨王府,只為探看攝政王多鐸的病情,——因為這多鐸王爺已有時日不上朝堂,對外說是有恙在身,不能議政,至于實在的情形卻也無人知道。眾人正低頭接耳說話間,只見遠處一眾大內侍衛、宮女、太監簇擁座華麗之極的龍輦而來——是為二十八人抬的龍輦——因為是京城之內所以坐輦便可,這樣不費周章,反而容易;因為嘉慶皇帝一向出行從簡,不喜奢侈,反對窮奢極欲,沉湎酒色,一向要求自己克勤克儉,關愛天下子民,一心砥礪前行,因為他知道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難,所以不敢懈怠,否則愧對愛新覺羅氏先祖!他有時想天下人都可以懈怠,唯獨他卻不可以,因為他知道自己身為一國之君,以己身光明無私以正視聽,導人從善,所以他一向行事都是能簡則簡,能舍則舍,從不以奢華為自傲,所以德行配于天下,只是朝中佞臣作亂,違法亂紀,視其年少而可欺,暗中結黨營私,有忤逆篡奪之嫌,只是無有把柄,不得問罪而作罷,只待時機成熟,將其一網打盡,決不姑息遷就,正所謂:捕獸入籠,重振朝綱!
袁承天在遠處見這皇帝龍輦走進攝政王府。他的心不知為何一沉,升起隱憂,因為他總覺得皇帝此次探視,兇多吉少,讓人不安。他正轉身要離開此處,忽然一個耳熟能祥的聲音響起:“袁大哥,你在這里干嘛?”袁承天回頭見是清心格格,正不知她所為何來。清心笑顏如花快步走來,左手挽他右手臂,神態親昵,竟有些忘乎所以。袁承天駭得慌忙放脫她的手臂,語氣低聲道:“清心,這是京城,莫讓別人看見,否則便多有麻煩。”清心本來歡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雖然不以為是,可是防人之口,甚于仁義道德,所以還是放脫了他手。她只是笑嘻嘻道:“袁大哥你是不是想進王府?”袁承天被她猜中心事,無言以對。
清心道:“先前我并不知情,也是方才得知皇帝哥哥要親臨攝政王府,探看皇叔的病情,——可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所以……”袁承天見她說情真意切,心想原來她和自己一樣的心思,只是怎樣可以進去,伺機暗中保護皇上。清心何等睿智,自然看穿他的心思,說道:“想要進入王府力不難,只要袁大哥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可以帶入進入王府。”袁承天搔了搔頭,以為她要出什么天大的難題,所以心下躊躇不決。清心見狀不覺撲嗤笑了出聲來,嗔道:“袁大哥,我又不是吃人老虎,你怕著何來?”袁承天臉一紅,不知所以。
清心見袁大哥的窘態,心想:他還是這個老樣子,有時見女孩子傷心便手足無措,不知所以;自己還是收起頑皮的心,否則袁大哥更是窘迫,她笑道:“袁大哥其實也沒有大題,你又怕著何來?”她停了一下又道:“我只是要你事成之后,咱們兩個人同游古北口長城!”袁承天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清心見他這樣婉然一笑,心想:袁大哥一定以為是我要他帶我遠離此地,遠走他鄉?現在聽是這個事情便放下心來,不覺心中十分好笑。袁承天見她明媚如花,心中心動,可是那也只是起于情,止乎禮,沒有別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