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實在未料到這位陳守中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想:好,我倒要聽聽你的下文。陳守中中氣充沛,揚聲而言道:“王爺你和皇帝本是血脈相連,與當年的大行皇帝亦是同氣連枝,請問又何必同釜相煎,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所以對天下子民仁義為之,豈但王爺?所以回頭是岸,標下請王爺及時止損,懸崖勒馬,猶時未晚!”多鐸聽這一番話,不覺得十分好笑,不禁仰天長笑道:“好!好!陳守中你真是忠君愛國,你說皇帝顧念親情,可是他卻將本王于北方苦寒,不毛之地,你說他以仁孝治天下,難道這便是他的仁孝?本王非但是攝政王還是他的親皇叔?便是如此他還要下殺心,要置本王于萬劫不復之地步,何有親情何言?”
陳守中見他強詞奪理,心想:多說無益,索性拿出皇帝詔旨,以正視聽,讓世人得知他此次起兵作亂言不正,名不順,乃是師出無名!以為動搖士心,不攻自破,乃是上上之選;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也!這陳守中身為這張家口守將,扼京師門戶之首要,自然于用兵攻心之道了然于胸,否則皇帝不能讓他在此守備,因為嘉慶皇帝于用人之道往往有獨具慧眼之處,非常人所及。這陳守中心中對皇帝感激涕零,認為皇上對他有知遇之恩,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也!所以他篤定了守城之信心,他先前也接前鋒兵士所報說這位攝政王殺氣沖天,似乎大有扭轉乾坤之勢,以至他兵臨之處便是守城之將不是納頭而降,便是棄城而走,于城中百姓生死于不顧;只是他不能夠,他要堅守城池,以待皇帝調動年兵以援張家口,只是這幾日遲遲不見動靜,大約皇帝也有難言之隱,因為各地駐軍并非都是對皇帝忠義千秋,亦有人對皇帝心存不滿,亦有人觀風使舵,以為萬全之策,所以皇帝往往令不所出,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足為外人道,只有隱忍,以期有朝一日一掃妖氛,再定乾坤!
陳守中手持圣旨高聲宣道:“朕自承大位以來,勵精圖治,砥礪前行,不畏堅難,每有困厄之時便想當年大行皇帝有言,要朕承大位,仁孝治天下,可是偏偏有人心存謀逆,意在朕躬!朕豈能視之不聞。念血脈相連,故開恩于法外。望其知過就改,不想其謀逆之心不死,意在禍亂天下,置生民于涂炭之中!朕心不忍,顧念親情,若置干戈為玉帛則天下幸甚!否則乾坤倒懸!朕令之所至,望軍士同心,降則法外開恩,若一味謀逆則格殺毋論!聽旨謝恩!”
攝政王多鐸見得這陳守中將這圣旨宣讀,心中一動,可是隨既又想不成,皇帝仁慈未必是真,因為他若一味仁慈只怕也坐不上這皇帝這寶座,自己萬不可以意志動搖,否則不免成為階下囚,那時將置身于萬劫不復之地步,莫如強行攻城,或可成功。這時身旁傅傳書見多鐸王爺神情變幻之間,多有猶疑,心下不免著急,因為他實在害怕王爺聽信人言,棄戈投降,那樣一來豈不是前功盡棄,一切成為徒勞。他自然不甘心,便悄俏言道:“王爺你順知一槍定乾坤,你便君臨天下;你若棄戈身降,不免有囹圄之厄;——雖然皇帝詔旨信誓旦旦,可是那只是惑人耳目的托詞,王爺千萬莫輕信,否則身降之時便是身死之時,所以王爺千萬斟酌,不可一時糊涂棄戈投降,否則身在囹圄便悔之晚矣!”
多鐸又不是沒有想到其中利害關系,所以聽了這傅傳書這一番言詞,更是篤定破釜沉舟也要攻城。傅傳書見自己言語奏效也是歡喜非常,只是臉上并不顯現出來,否則王爺該當以為他別有用心。因為他知道這位多鐸王爺性多猜疑,所以自己只有適可而止,不可過多諫言,否則他該當以為自己有不可告人的野心,所以他見多鐸下令兵士強攻護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