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吐出了嘴里叼著的樹枝,朝著徐波咧嘴嘿嘿笑著。
隨后她猛的站起身,撩起身上穿的破裙子,抬起一條腿,歪著腦袋對徐波說:“快來呀快來呀……”
這一幕,讓徐波突然感覺一陣無法言說的心酸,在這一刻,腦海里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記憶,漸漸將自己淹沒。
村里有十幾只狗,其中有三只狗的腿瘸了,這三只瘸腿狗里面,有兩只狗的狗腿是徐波打斷的,只因為小時候,跟小花一起玩耍時,那兩只狗攆小花。。
村里還有一頭瞎眼驢,驢的眼睛是被徐波戳瞎的,只因為小花想騎那頭驢,那頭驢踢小花,徐波就撿起一根樹枝,戳瞎了驢的眼睛。
小孩子懂什么呢?但那時候的徐波,只知道要保護小花。
………
終于,徐波在回憶里,眼眶濕潤了,但隨即又想起父親的教訓,男人不能哭,便深吸一口氣,吐出了心中的壓抑。
此時的小花的一條腿依然在抬起著,見徐波站在那兒不動彈,小花又嘿嘿笑了笑說:“可以給我錢,陪我逛街買衣服嗎?…”
徐波點了下頭,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著去了小花的家。
進入院子,小花母親正在趴在雞窩里掏雞蛋,見徐波拉著自己女兒進來,立即站起身,朝著徐波笑了笑說:“是小波回來了呀。”
她的笑容里,夾雜著一絲愧疚的神色。
隨后小花母親抬手猛的拍了幾下女兒的腦袋,恨恨的說:“你個賤貨,又跑出去丟人現眼!”
聽到她的話,徐波心里一陣愕然,她怎能這樣罵自己的女兒?
“嬸,小花她怎么會變成這樣啊?到底發生了什么?”徐波問。
小花母親嘆了口氣,走到墻根撿起地上一根繩子,然后返回小花身邊,將繩子拴在小花脖子上,一邊對徐波說:“唉,我也不知道發生了啥呀,那天早上我起床剛敞開院門,就看到小花暈倒在大門外,光著身子。”
“小花一直在城里干活,上次她回家,陪她回家的是一個中年胖子,我就知道那個胖子不是好人,我勸小花,小花不聽,說那是她老板,對她好,唉…”
小花母親一邊嘆息一邊說著,徐波問:“嬸,我叔呢?”
“你叔他去城里找那個孫老板了,有啥用,他們那些有錢的老板,我們…”
說著,她就抽泣了起來。
此時的小花脖子上拴上了繩子,低著頭不吭聲,一動不動。
隨后小花母親將小花拴在院子中央的一棵杏樹上,徐波走過去說:“嬸,你別用繩子綁她。”
小花母親搖搖頭說:“沒辦法,不用繩子拴住她,她就往外跑,打人罵人,還在大街上脫光衣服,每次回家都傷痕累累的,你讓我咋辦?”
“嬸,咋不帶她去醫院看看啊?”徐波問。
“看了,醫生讓住院治療,哪有錢唻。”小花母親說。
在她家待了會,徐波便離開了小花的家。
背著包往自己家走的時候,徐波心情很沉重,也很復雜,感覺有種無力的宿命感,讓自己心里仿佛堵了塊石頭。
徐波曾經恨過小花,就是因為小花去城里打工跟了一個公司老板,但自己呢,去城里打工也是跟曉霞在一起了。
啥是對,啥是錯呢?
回到家已過了正午,豬圈依然塌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散落在地上,露著臟乎乎的框架。
父親坐在院子里,正用開水涂一只鴨子。
“爹…”徐波喊了一聲。
徐福年抬頭,看到兒子回來了,吐出了嘴里的半截煙,咧嘴笑了下,然后扭頭朝著堂屋喊了一聲:“兒子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