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么事嗎?我正在給老頭子洗澡呢。”
其中一個警察立在前面,問:“能再進去問兩句話嗎?”
龐翠娟緊張地擋在警察的面前,
“不方便,我正給他洗澡呢,我急著給你們開門,衣服都沒來得及給他穿。”
“都是大男人,不礙事,我問兩句就走。”
說話的警察年輕氣盛,大踏步就往里面走,直覺告訴他,這案子明擺著就是不能自理的偏癱老父親替兒子把罪責全攏在了自己身上。
浴室里,崔景亮正坐在輪椅上,剛剛的臟污衣服都被脫掉在地上,背對著浴室門,身上披著一塊浴巾,外面的聲音他聽的清清楚楚,但就是不肯回頭,也不肯說話,但心里舒坦,他猜測龐翠娟此刻一定提著心吊著膽呢。
“老頭子,警察說還有話要問。”
龐翠娟和另外兩個警察走過來,她此時的語氣異常的溫和,但聲音有些顫。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隨時可以來抓我,放心,我都這樣了,跑不了。”
三個警察細細打量崔景亮,他身上沒有任何被虐待的跡象。
三個警察又看看立在一旁略顯緊張的龐翠娟,她身上的衣服和鬢角的發梢都是濕的。
“我還是覺得不對。”
回到警車上,心存疑慮的那個警察蹙眉凝目。
另一個警察拍拍他肩膀,道:
“有沒有可能是凌嵐兒恨透了崔晨凱,故意把罪責推到他身上的?或者是記憶出現了偏差?
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她短暫性失憶過。”
“哎!總感覺哪里不對!”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一直沉默不語、稍顯年長的警察似在總結發言:
“雖說有他們父子兩個當天出入小區的視頻,但那天房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除了他們三個誰都不知道,現在父子倆咬死就是崔景亮干的。
凌嵐兒一個對兩個,難辦了!”
崔景亮把所有的罪行都攬在自己身上,但失去自理能力的他已基本喪失社會危害性,就算罪行確立,最終也很有可能被取保候審,這對于他的生命而言,幾乎是沒有任何影響,而崔晨凱卻可以因此完全脫罪。
凌嵐兒是在當天晚上得知這個消息的,仿若晴天一聲炸雷,這一夜,她徹底失眠了:
那個黑色星期五的下午,在這個屋子里發生的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腦海里反反復復的出現,每一幀都能讓她的心再次被割裂,被撕碎。
還有那剛剛失去的孩子,她甚至都還不知道她的存在,小小的生命就曇花一般逝去了。
是那對猙獰的父子,讓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受到那樣的傷害,他們憑什么可以全身而退?!
黑暗里,凌嵐兒在床上翻來滾去,她狠狠攥著拳頭,緊緊咬住嘴唇,唇齒間隱隱滲出甜腥味,一句話她默默念了無數遍:
“崔晨凱,想好好活?你他媽做夢!”
凌嵐兒在黑暗里折騰到半夜,突然如鬼魅般一骨碌從床上爬起,開燈,白熾燈光瞬間點亮了整個屋子。
凌嵐兒拿出手機一張張查看著上次在崔晨凱手機中獲取的賬目截圖,腦子里快速盤算,然后拿出一張白紙,大字勾勾劃劃,列出幾個關鍵問題。
接著打開電腦開始搜索、查詢、記錄……
直到接近凌晨六點半,一沓被寫寫劃劃過的紙張摞在那里。
凌嵐兒伸個懶腰,激動亢奮的憤怒早已被理智驅散,她合上電腦,鬧鐘定到八點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便倒頭睡去,她需要錢,她白天還得上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