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的四方舞臺上,一名赤果著上半身,渾身肌肉虬結的大力士正站在舞臺中央。
那人虎背熊腰,一米九多的雄壯個頭。
胸膛上還有一撮旺盛的胸毛,兩臂的粗壯似是比成年人的大腿還要過分。
古銅色的筋肉虬結下,那肌肉的輪廓只是看著就相當炸裂。
對方僅僅是站在臺上,就給旁人一種巨大的視覺沖擊。
宋仁此刻正站在臺下,旁邊還有不少人。
這些人多是一身打滿補丁的骯臟布衣,一個個大多都在垂著腦袋,不敢輕易抬頭。
其中最讓人醒目的便是那標志性的金錢鼠尾的發辮,也令宋仁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小人物董福貴。
這個角色在黃飛鴻電影之中,連名字都不配擁有,出場就是以無名浮尸出現了一幀的畫面罷了。
全片只是以他的死引出了黑虎幫販賣人口的一個引子。
眼下,他因為去報官而被黑虎幫的人抓了起來,強行逼迫他賣身給了一位洋人。
洋人又將董福貴帶到了這棟閣樓,告訴他只要登臺打一場擂。
無論輸贏,都會放他回去。
宋仁大概捋順了董福貴記憶里的這段時間線,又看了一眼臺上的大力士,目光隱晦的泛起一點寒芒。
此時正值時年1868年,同治七年。
距離第一次鴉片戰爭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第二次鴉片戰爭也過去了快十年了。
因為滿清的極速衰落,兩次戰爭的失利,導致多份喪權辱國的條約被迫簽訂,已經割讓出了大片領土和海量的白銀賠償款。
至于關稅自主權之類的就不用說了,早在在第一次戰爭失利時就已經丟失了。
當前,沿海各省,長江中下游地區,大多都被洋人們的勢力侵入進來。
而這棟閣樓背后的主人便是一位洋人。
是日不落駐廣州總領事館的領事夫人的一處私產。
臺上,除了那位大力士以外,一名長袍馬褂,金錢鼠尾的漢人也上了臺。
他走到大力士的身旁,正低眉鼠眼的賠笑,似是在講著什么。
很快,他重新走到臺前,大聲道:“巴斯頓先生剛剛說,這第一輪就先小試牛刀,先試一試三個中國佬的身手。”
中國一詞,在眼下這個時代,已經在沿海地帶逐漸盛行起來。
尤其是鴉片戰爭結束,滿清簽訂了多個喪權辱國的條約后。
沿海地帶有骨氣的漢人,多數都以中國人自居了。
而洋人們在沿海地帶打交道的多,便用中國佬來蔑稱國人。
大力士巴斯頓一開口就要一打三。
頓時引發了場外圍觀群體的一些議論聲。
雖然眼下滿清勢弱,但還沒發展到十九世紀末期的那個水準。
巴斯頓開局就是一打三,顯然是自信心十足。
臺下,一名布衣小廝拿著一摞紙張走過來。
對旁邊站著的宋仁等人吩咐道:“都過來,在這里按上手印后,準備排隊登臺。”
四周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均有些茫然。
有人低聲問道:“大人,這是什么啊?”
布衣小廝:“生死契,既然都準備上擂臺了。當然要先簽下生死契了,不然出了意外怎么辦。”
四周人聽過之后,也只是麻木的點點頭,對于簽訂生死契并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或者說早就已經能意識到了這一刻。
只待輪到宋仁時,他才問了一句:“臺上那人簽了嗎?”
布衣小廝一愣,忍不住打量了宋仁一眼,有些好笑道:“想什么呢,就憑你們這幫中國佬?”
宋仁有些疑惑:“聽你這口氣,你不是嗎?”
布衣小廝鄙夷了他一眼,一副與有榮焉道:“我和你們能一樣嗎,我可是時刻追隨在洋大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