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三十年前記憶出現。
那年大哥魏瑕退學了。
他一個人去縣城,說是學修車,賺錢。
回來時兄妹幾人都湊在大門前,盯著哥哥。
他們想著,哥哥賺錢了,會不會給他們買新書,新衣服,襪子也破了幾個洞了。
于是他們思緒繁多,就那樣靠在門口等啊。
等來的是魏瑕拿著零食,新衣服送到小牛手里。
看著小牛歡天喜地,他們委屈的厲害。
但現在,兩人盯著被訓斥到訥訥無言,卻一個人孤獨自語的魏瑕。
那時候,他是怎樣的心境呢?
魏坪政想到在礦區生死掙扎,只為保護弟弟妹妹的身影,忽然搖頭,只覺得不可思議。
他神情復雜,轉頭看向病床。
“不可能的,你真會這么好嗎?”
“那你到縣里,為什么要把我賣了......”
抖音直播彈幕也同步出現病房畫面,魏坪政聲音出現,彈幕洶涌。
[魏家只剩下魏瑕一個人孤獨清醒,他把弟弟妹妹保護的太好,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魏瑕最后賣了弟弟嗎?怎么可能?]
彈幕滾動中,魏瑕人生回溯畫面再度出現新的。
從縣城回家,魏瑕趁著這段時間開始下地干活。
每天都穿著膠鞋,在田埂里奔波,忙碌,手臂腳上往往舊傷未愈,新傷又起,水泡很多,老繭也開始出現。
很難想象,這些會出現在一個十二歲孩子身上。
但每到深夜,魏瑕都會將被子裹的緊緊,面色慘白,汗水涔涔,從噩夢中醒來。
他看到父母倒在面前,傷痕猙獰,依舊勉強對自己扯出笑臉。
又似乎看到自己沒保護好弟弟妹妹,于是他們倒在眼前。
“別!”
魏瑕驚呼起身,眼底滿是恐懼,從孤獨蜷縮中掙扎起身。
他擦拭額頭冷汗,隨后默默起身,深夜里悄悄前往父母墳前。
直到靠著兩塊潮濕泥濘土包,魏瑕才終于放心,不至于大口喘息,連連噩夢。
因為這里,有爸爸媽媽。
年幼身影蜷縮在墳前,只有這時候,他覺得還依偎在父母懷中。
就好像,爸爸媽媽還在。
“爸,媽,我想你們了。”
“我最近退學,但也在自己學習,還學了新的詩,我給你們背詩。”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你們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魏瑕自言自語,疲憊靠在墓碑上。
三十年后的除夕夜,很多戶人家都看著這一幕呆住,有年幼孩子看著直播,回頭看著父母疑惑。
“爸爸,這人后面真的會變壞嗎?他會賣掉弟弟妹妹嗎?”
年輕的父母紅著眼,淚水一下滾出來,燙的眼眶生疼。
“不知道。”
“可魏瑕這時候,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放在現在,應該剛讀初中啊......”
這個孩子太可憐,但偏偏他是魏家最堅強的那個。
只有在父母墳前,他才允許自己軟弱一點。
十二歲,他已經是家里遮風擋雨的那個人了。
療養院。
孫海洋也在盯著屏幕,姿態蒼老,眼前新的畫面開始和記憶中重疊。
清晨,大譚村口,早市。
桔梗堆旁,有賣早餐的,也有賣糖,賣菜的攤子,熱鬧不已。
直到賣咸菜車開來,一名光頭開始叫賣,他一邊叫賣,一邊打聽魏家人的消息。
突然!
停在路邊許久,礦區面包車不顧人群,直接駛來,宛若癲狂。
車輛停下,面包車門劃開,一名礦工攥著獵槍翻身下車,徑直向光頭走來。
“就踏馬你要五十萬啊?”
“你是真敢要,孫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