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黃毛安排的六個影子始終在十米外游蕩,像一串甩不掉的磁鐵。
“你們這群混蛋,滾回去看場子去,別跟著我!”魏瑕惱怒了,對手下怒斥。
這些從街頭撿回來的亡命徒,此刻卻垂著腦袋挨訓,像被雨淋透的流浪犬。
"當老子去春游呢?"魏瑕踹翻路邊的易拉罐,金屬撞擊聲驚得少年們集體瑟縮——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此刻暴戾的叱罵里藏著多少溫熱的苦澀。
“老子干什么都跟著,跟屁蟲啊?”
“你們走了,之前打下來那些地盤誰管!”
罵罵咧咧怒斥,六個小弟低著頭無奈離開,還有人不甘心嘆氣。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魏瑕苦笑著,喃喃開口。
不知道是對他們,還是在對自己說。
“對手很可怕。”
“你們不一樣,你們還有屬于你們的人生......”
“爸媽說,人的命都很重要,我怎么能拖累你們。”
似乎因為陽光照在身上,很舒服,魏瑕認為這個時候應該笑。
于是他咧嘴。
只是說話聲音很小,沒人聽到。
當最后一個腳步聲消失在街角,魏瑕因身體虛弱忽然踉蹌著扶住電線桿。夕陽將他的影子拉成細長的刀鋒,釘在斑駁的墻面上。
"逞什么能啊..."魏瑕對著虛空呢喃,喉結滾動著吞咽下所有未盡的尾音。
那些本該在十六歲少年喉間跳躍的歡快音節,早在一年前父母染血的指縫間就風干成了砂礫。
要走了,魏瑕有些不舍,悄悄轉身,來到魏俜央現在住處。
湯汝隴教授的三層小閣樓。
魏瑕提著包裹蹲在樓下,直到天上下起小雨,冷的厲害。
他小心張望著,始終沒能看到妹妹。
從鄰居閑聊中才知道,妹妹跟著養母出去旅游了,只剩下湯教授在家。
拍拍身上雨水浸透,貼在身上的衣服,魏瑕笑著,包裹甩在背上。
此刻的魏瑕蜷在冬青叢后,雨水順著發梢滲進繃緊的后頸,他卻貪婪地數著三樓的燈光——暖黃的光暈里,妹妹的馬尾辮一晃而過,發梢系著嶄新的粉色蝴蝶結。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是唯一能阻止魏瑕沖進那團溫暖的錨點。
自己還有很多事情。
這些溫暖不屬于自己。
魏瑕蹦蹦跳跳的忽然離開,
他很開心。
妹妹終于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
現在魏瑕看著"業城"二字在車票上在他手中。
魏瑕忽然想起母親犧牲前最后不舍的眼神。那個除夕夜母親沾滿血污的手曾死死攥著他的衣角:"阿瑕,你以后該怎么辦啊,怎么辦啊......”
“媽,我好想你們啊。”
坐在去業城的火車上,魏瑕讓自己的臉貼著火車涼颼颼的玻璃,像是母親在抱著他一樣。
也像是魏瑕在將自己所有柔軟都埋進凍土,讓恨意淬煉成鋒利的骨——只有這樣,才能有機會活下來。
因為要面臨一群社會陰暗面的罪惡勢力。
此刻的抖音平臺,每分鐘數以萬計觀眾發送彈幕。
[少年把靈魂切成兩半,善良喂給朝陽,狠厲葬進永夜]
[注意到他總用右手握刀嗎?因為左手腕系著妹妹的丟棄的發繩]
[他真的不一樣,這人善良的時候難以想象,但他狠起來,也令人發指,到底什么是他?這兩面或許都是他]
[這一年的魏瑕,才不到十六歲,他只是個少年,應該笑的,但他所有的笑,都留給弟弟妹妹了,唯獨沒給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