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這邊開始調查,你需要什么幫助?”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聲音有些變了。
“一套緝毒警衣服......或者帽子也行,鞋子也行......”
“只要是你們發的,都行。”
馬鐵港沉默,不知道魏瑕想干什么。
“知道了,到時候我們放在春花街小生錄像廳旁邊,自己拿。”
“謝謝馬隊。”
不知道為什么,這聲馬隊,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
醫院里,年邁的馬鐵港低著頭。
他沒臉抬頭。
記憶中那個沙啞聲音很確切。
他說。
只要是你們發的,都可以。
此刻看來,沙啞聲幾乎銳利到要撕裂另一個時空。
直到他看到記憶回溯新的畫面。
一個緝毒大隊配發的普通警員帽。
但——
端正,上面帶著徽章。
莊嚴,神圣。
是的,那一年,馬鐵港只給了那個小混混一頂帽子。
僅此而已。
小房間,洗手臺,鏡子里。
被包裹的帽子先端正放在一邊,魏瑕使勁搓手。
手上疤痕和老繭洗的干凈,但他還沒停下,拼命搓洗。
這雙手曾經沾染過罪犯的血,曾經接觸過毒。
臟的很。
他必須洗干凈。
之后才端起帽子,近乎虔誠的盯著上面的徽章。
戴在頭上那一刻,少年不滿意的拉扯著自己身上的花襯衫。
花襯衫看起來雜亂,混混氣息很濃烈。
魏瑕將所有扣子全部扣上,衣角扎進皮帶,拉展。
仔細整理到一絲不茍,沒有任何皺紋,才看向鏡子里那道身影。
發自真心的笑容逐漸收斂,抬起右手,敬禮。
氣氛忽然變得嚴肅。
沙啞聲音鏗鏘有力。
“我自愿成為警官學院一名新生,我發誓愿為胸口徽章,為人民,為百姓,為正義付出一切,我將鏟除一切毒和危害人民危險之物,山河即是豐碑,歷史不會記住我們......”
一字一句,魏瑕說的很慢,鏡子里抬手敬禮的少年腰背筆挺,斗志昂揚。
這一刻,他才像是真正活著。
而不是魏家長子,為報仇和保護家人的行尸走肉。
這是緝毒警的帽子,和父親一樣。
和那個一舉端掉西南販毒集團三條線路的男人一樣。
少年自言自語,眼底激動快要溢出來。
“報告,代號2943,緝毒警魏瑕,申請歸隊!”
像個孩子一樣,有幾分少年氣,魏瑕想到記憶中看到那所警官學校的警員。
蹦蹦跳跳,仔細整理了自己的帽子一遍又一遍。
他打開音樂,其中放著莊嚴歌曲。
齊步,立正,稍息。
沒人知道,在這個破舊小房間,一個混混少年邁步丈量著什么。
但他肅穆的姿態,似乎真的找到這世上能融入,并為之付出一生的信仰。
少年莊重,徽章肅穆。
這時候,他是魏瑕,不是惡狼,不是線人,不是混跡酒局的生意人。
是緝毒警。
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緝毒警,但他有一個帽子,緝毒警發給他的帽子。
病房內,記憶回溯聲音堅定。
“報告,代號2943,緝毒警魏瑕,申請歸隊!”
馬鐵港忽然發抖,他看著自己幾乎難以控制的手臂,胸腔情緒翻涌。
眼眶淚水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彼時帶著鼻音,熱淚滑落。
他只是看著那個少年莊重敬禮。
花襯衫和莊嚴帽子格格不入,偏偏像是在荒蕪中找到歸屬。
他說,緝毒警魏瑕,申請歸隊。
無人知曉。
“駱丘緝毒警沒有你的名字,但你的名字,以后很多人都會記得。”
馬鐵港掙脫趙靖攙扶的手,顫巍巍站起來,蒼老聲音顫抖而堅定。
“2943,批準歸隊!”
聲音響徹病房!
病床上,紋身遍布的中年人氣息微弱,呼吸機下霧氣逐漸減少。
似乎連胸腔也不再起伏。
負責醫生看著心電儀各類數據,沉默。
“他身體愈發虛弱了。”
“心跳很慢,血氧飽和度也在持續降低......”
病房內,主持人端詳眼前中年,忽然看到病床上魏瑕滿是傷痕的手指顫巍巍動了一下。
皸裂嘴唇呢喃,沒有聲音。
似乎在說,收到。
這一刻,中年身影逐漸和記憶回溯中少年重疊。
緝毒警魏瑕,收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