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他卻不在美妾房中,而是在書房。
一個獄丞,又不是什么要緊的官員,大晚上不享受美妾服侍,躲在書房必有古怪。
陳觀樓躲在書房房頂上,收斂氣息,小心翼翼偷聽。
他膽敢如此,蓋因為范獄丞是一品武者。他篤定對方發現不了自己。
李師爺隨侍在范獄丞身邊。
“東翁莫要過于憂心。”
范獄丞嘆息了一聲,“老夫不擔心別的,唯獨擔心自己落到蔣獄丞的下場。”
“蔣獄丞是因為行事不密,做事不夠周全,方招致上面的不滿。東翁已經將方方面面考慮到,且事情辦得也很妥帖,肯定不會出錯。”
李師爺一個勁的勸道,大晚上的,范獄丞可別犯糊涂。初春晚上,回房摟著女人睡覺不好嘛,何必自尋煩惱。事情都已經做下了,這個時候后悔也無用,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范獄丞憂心忡忡,事情做得很順利。可是事情辦完后,他反而發起了愁,心里頭有點拿不定主意。
“二十三號沒有背景靠山,仵作也已經驗了尸,一切都沒問題。東翁何須憂慮。”
“老夫不是憂慮二十三號的事,而是擔心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情。眼下,陛下沉迷煉丹,寵信江圖,也不怎么處理朝政,早已不是早年間那個勤勉為政的陛下。偏偏太子失寵,不得陛下信任,其余皇子蠢蠢欲動。這個時候,萬一走錯了一步,只怕萬劫不復啊!”
陳觀樓悄悄離開了范府,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當差。
每天他都會獨自巡視一趟甲字號大牢,并且格外關注二十七號牢房的情況。二十七號犯人身體健康,無病無災,也無人探視,沒人審問。看起來一切正常。
但是,他卻觀察到,二十七號犯人的精神狀態越發焦慮。
和金大人閑聊的時候,他順口提了一句大理寺李少卿,金大人急忙提醒他,“離那個姓李的遠一點,他就是個禍害,當心沾染一身腥,丟了性命。”
陳觀樓好奇,“這么嚴重?”
“你得罪于照安,無非就是于照安將來出去后,可能會為難你,甚至要你的性命。你沾染上姓李,說不定哪天就悄無聲息死在了家里頭,為啥死,什么人置你于死地都不清楚。”
陳觀樓瞬間了然。
于照安打的是明牌。他這個人很固執也很驕傲,不屑于用陰謀詭計,縱然是罵老皇帝也是當著面罵。他要殺人,自然是親自動手,光明正大的殺。
李少卿身上的事,打的則是暗牌,是見不得光的勾當。他的背后,究竟牽連了多少人,究竟有多少利益關系在博弈,無人清楚。一旦沾染上,任何一方利益關系都有可能出手殺掉多事的人,且人不知鬼不覺。就像是死掉的二十三號犯人一樣,僅僅因為是一只弱雞,就給弄死了。何其無辜。
“多謝金大人提醒,我知道了。”
金大人見他聽了自己的勸,很是滿意。
“金大人,你的案子一直都沒消息,要不要我幫你打聽一二?”陳觀樓打算投桃報李。
他是個有原則的人,金大人數次替他解惑,又不給他惹麻煩。他就想回報一二,舉手之勞的事情不費什么功夫。
卻不想金大人竟然拒絕了,“我的案子啊,我心里頭早有估計,你就不用特意打聽了。”
“能出去嗎?”陳觀樓關心問道。
金大人沒有表示,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說了一句,“一切都是命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