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差,陳觀樓先回家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然后才前往醉香樓,要了一個豪華大包,提前定好席面和陪酒的姐兒,只等李師爺到來。
李師爺姍姍來遲,一改在衙門時的樸素,綾羅綢緞都穿在身上,手拿折扇,頭戴書生帽,很有大才子的風度。
陳觀樓熱情迎接,將人請進豪華包房。
彼此都很熟悉,一起喝過,一起睡過。三杯酒下肚,言語之間就多了幾分閑適愜意。
“你不說,老夫也知道你的心意。你想是問老夫,萬獄吏還能不能回來繼續當差,是不是?”李師爺一副拿捏住對方,智珠在握的模樣,很是自得。
陳觀樓連連點頭,認真扮演一個入世不深,略顯急切的年輕人。
他舉起酒杯,“請李師爺教我。這些日子,我真是苦不堪言。萬獄吏處處為難,將最窮最慘甚至已經被抄家打得殘廢的犯人丟到我的轄區,還逼著我套上交銀子。為了銀子,我是焦頭爛額,差一點就要抹脖子上吊。
萬獄吏不在的這幾天,我是難得喘口氣。一想到他回來后,我又要繼續過暗無天日的日子,心里頭著實惶恐不安。”
哈哈哈……
李師爺瞧著他賣慘的樣子,竟然笑出了聲。
“你啊你,之前老夫一直等你熬不住來求我,沒想到萬獄吏先出了事。也是你的運氣。”
李師爺有沒有懷疑過陳觀樓?即便有一瞬間冒出過類似的念頭,也被他甩出了腦袋。
怎么可能!
絕不可能!
陳觀樓一個小小的獄卒,沒有武脈的普通人,同侯府出了五服的關系,孑然一身,哪有本事陷害萬獄吏。
萬獄吏又不是吃素的。
陳觀樓給酒杯里斟酒,“全賴師爺和范大人提攜。”
李師爺捋著胡須,故作深沉的說道:“萬獄吏這樁案子,就算最后查明他是無辜的,老夫敢打包票,屆時天牢也沒他的位置。”
陳觀樓聞言心頭一喜,卻也不敢放松,反而問道:“大家都說萬獄吏背后有靠山。他要真無辜,就回不來?他能答應。”
“他答不答應無關緊要。你要明白一個蘿卜一個坑。即便他有辦法回來,甲字號大牢也輪不到他來管。”
陳觀樓張大嘴巴,做出驚訝的模樣,“這么說,上面要任命新的獄吏?”
“無需重新任命。天牢上下,那么多閑散的獄吏,隨便挑選一個,就能任事。”
這……
眾獄卒還在幻想著好事落到自己的頭上,能取萬獄吏而代之,果然是想多了。是啊,天牢不缺獄吏。管后勤的,管倉庫的,管糧油的,管賬冊的……任何一個獄吏都可調職充任甲字號大牢的獄吏。
而且,這些人同范獄丞走得更近,只要舍得出銀子,機會比獄卒大多了。
“是不是感到遺憾?你年輕,資歷淺,再熬幾年說不定就有機會了。”李師爺見他不做聲,于是安慰道。
陳觀樓連忙說道:“師爺說得對,我年輕識淺,做好現在的差事就行。不敢妄想太多。”
李師爺頓時一樂,“偶爾想一想還是可以的。剛才給你說的,你千萬別說出去。范大人最近在跑關系,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下面的獄卒很懂事嘛,選擇在這個時候積極樂捐,范大人很高興也很滿意。”
靠!
一點機會都不給,還瞞著不說。心安理得收著眾獄卒跑關系的銀子,還大言不慚說什么樂捐。
敢情獄卒在他們眼里全都是小丑,不僅要掏錢,還要給他們湊個樂子。真是欺人太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