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那幾位公子哥也不行?”
杜夫子苦笑連連,“行什么行啊!都是膏粱子弟,就沒指望考科舉。前些日子,我見了大老爺一回,提了一句,孩子們的武課也要撿起來,不能荒廢了。大老爺說,他正有此意。侯府以軍功起家,軍功才是根本。讀書,只是為了站在朝堂上,好歹能聽懂文官們說些什么。吵架的時候,偶爾也能引經據典反駁幾句。”
陳觀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是近些日子來,他最高興的一刻。
他笑道,“大老爺果然是個實用主義者。他說的沒錯,侯府的公子哥不需要科舉也能做官,但依舊要讀書,只為了不被人認為是文盲,連話都聽不懂。所以啊,杜夫子你的要求可以適當放寬松些。”
陳觀樓將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簡略了說了說。最后感嘆了一句,“當初天真了,還以為獄卒這行當好做。如今才知道,獄卒想混好,混到老,也不容易啊!”
杜夫子端著酒杯沉默了片刻,“任何行當都有難處,外人不知其中內情,自以為是揣測罷了。你說的那個于照安于大人,聽你的意思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你可要當心了。”
“杜夫子認識于照安?”
“老夫哪有機會認識這等人物。不過,有一回在大老爺的書房,老夫曾見到過于照安這個名字。”
陳觀樓聽聞此事,一點都不意外。劉管事偷偷摸摸同于照安有勾兌,此事他早已勘破,只是從不聲張。
劉管事名義上雖說是二房的人,誰敢打包票,私下里他沒有為大老爺做事。像他這樣的侯府大管事,總要為自己預留一條后路。
“夫子是不是在想,于照安有沒有可能和侯府勾兌,暗中策劃著什么。”
“這話可不能亂說,萬萬不可亂說。”杜夫子怕死了,連連擺手否認。只是喝了酒,心里頭憋不住話,剛否認完,又忍不住開口悄聲說道:“早些年,大老爺是非常明確,旗幟鮮明的支持太子殿下。但,自從摔斷腿之后,大老爺就沒有去過東宮,逢年過節都沒有去請安。今兒你提起于照安,老夫就忍不住想,大老爺是不是已經對東宮失望了。”
“為什么失望?朝堂上大部分官員還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太子畢竟是正統。”
“你在天牢,接觸不到上面的事情,或許不了解。老夫曾順耳聽過一兩句嘮叨,說是太子殿下越來越像陛下。”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如同陛下一般刻薄寡恩。”
“你不要命了。”杜夫子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急忙起身跑到門口張望了兩眼,老仆在廚房,院子里無人,他才放心下來。
他順著胸口,喘著氣,“你這張嘴啊,真是沒個把門的,什么話都敢往外說。你知不知道,今日談話要是傳出去,說不得就要進詔獄走一趟,這還是好的。更壞的是,你我都沒機會進詔獄,直接就被人咔嚓了。”
陳觀樓哈哈一樂,“夫子放心吧,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撞人。我是確定四周沒人,周圍很安全,才和你閑聊這些。我也堅信夫子不會將我們的談話傳揚出去。”
“老夫嘴嚴實得很。哼!”杜夫子冷哼一聲,“你怎么確定周圍沒人。”
“我練武這么長時間,別的不敢說,五感還是很敏銳的。這宅子里,就咱們三個人。”
“那就好,那就好。”杜夫子如釋重負,“這京城啊,樣樣都好,唯獨說話做事要當心些。錦衣衛那些番子無孔不入,說不定侯府就有錦衣衛的密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