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是花姐腌制的,倒不是值錢的馬膠,而是沒頭沒尾認不出品種的小海魚,但賣相很不錯,表皮泛著玻珀色的油光,看著很有食欲!
嚴初九將它們切成段,碼上蒜末、姜絲,再鋪一層烏黑發亮的豆豉,那架勢,仿佛在雕琢一件藝術品。
他在忙碌之余偶一轉頭,正對上安欣看過來的目光。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安欣愣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移開。
蒸汽漫出時,咸魚味就像長了腿,慢悠悠地在船艙里散開。
這味道讓安欣忽然想起小時候外婆家的廚房——也是這樣帶著姜蒜豆豉味的咸魚香,混著灶膛的煙火氣,能讓哭鬧的她瞬間安靜下來。
原來,不止互聯網有記憶,味覺同樣也有!
它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帶你穿越回過去,猝不及防就戳中你心底最軟的地方。
干魷魚此時已經泡軟了,嚴初九橫橫豎豎的改刀,表面割成了漁網狀,再切成塊,放到熱油里一炒!
“滋啦”一聲,魷魚瞬間翻卷成漂亮的弧度,像一朵朵在油鍋里綻放的花。
這樣的干魷魚,原本炒蒜苗才是絕配!
花姐給的一堆瓜果蔬菜里沒有這玩意兒,不過有青辣椒,湊和一下也別有風味。
青辣椒切成段后連籽都不掏,直接扔進去翻炒,嗆出的香氣讓安欣不自覺地往前湊了半步。
只見嚴初九的鍋鏟翻炒間,魷魚的鮮混著青椒的辛辣,竟有種把春天裝進鍋里的鮮活,看著真心不錯。
曬干的海菜此時也泡軟了!
嚴初九見安欣在旁邊站著,想幫忙又不知道從何下手的樣子,“你幫我把海菜切碎吧,等會兒咱們做個海菜蛋餅!”
安欣沒有猶豫,趕緊依言照做。
將海菜撈出來,瀝干水份,然后切碎,混進打散的蛋液里,接著就遞給嚴初九。
嚴初九接過后,加入花姐給的金鉤蝦米,攪拌均勻后又放少許鹽。
兩人第一次一起做飯,竟然配合得十分默契,仿佛情侶般絲滑順暢。
當鐵鍋燒得冒煙,油溫升起來時,嚴初九就把打好的蛋液倒進去。
“滋啦”一聲響,蛋液鼓起金黃的邊,很快就定了型。
嚴初九抓著鍋柄的麒麟臂一晃,蛋餅貼著鍋底轉了幾圈,隨后再一抖手腕,蛋餅就在鍋中翻了個身。
安欣看得眼睛亮了起來,這手藝,沒個十年八年練不出來,果然“高手在民間,莊園主在廚房”。
海菜的脆和蝦米的鮮,融合在一起,讓安欣忍不住暗暗咽唾沫,肚子也很應景地咕嚕叫了一聲,仿佛在叫喚:好了嗎,可以開飯了嗎!
嚴初九聽到之后,這就將鍋中的蛋餅切出一小塊,遞到她的面前,“安醫生,嘗嘗!”
安欣猶豫了一下,可不知道是抗不住饑餓,還是擋不住誘人的氣味,最終還是忍不住張了嘴,將蛋餅吃進嘴里。
入口的瞬間,牙齒先撞上海菜特有的脆嫩,像咬碎了一捧曬干的海浪,帶著海水淡淡的咸鮮在舌尖炸開。
緊接著是蛋液的焦香裹著金鉤蝦米的醇厚,那股子鮮勁不是張揚的濃油赤醬,而是像潮水漫過沙灘似的,慢悠悠地滲進每一寸味蕾。
嚴初九見她輕蹙著眉咀嚼,始終不發表評論,不由有些緊張,“怎樣?會咸嗎?”
安欣搖了搖頭,“不會,好吃!”
她真的沒想到,明明是很簡單的食材,卻被嚴初九調教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熨帖感,像冬日里曬過太陽的棉被,暖得人心里發松。
嚴初九又問,“喜歡吃嗎?”
安欣情不自禁的點頭,蛋餅邊緣的焦脆混著中間的軟嫩,有著海菜的清冽,又有蛋香的厚重,還有蝦米的咸鮮!
讓她咽下去仍感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正當她意猶未盡,還想再嘗一塊又不好意思開口的時候,嚴初九似乎成了她肚里的蛔蟲,極為貼心的鏟出半碗遞到她面前。
當她下意識的接過碗的時候,指尖不小心碰到嚴初九的手,像觸電般縮了回來,聲音很低的說,“謝謝!”
嚴初九聽得愣了下,因為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對自己說這兩個字,臉上浮起了笑容。
“不用客氣,你先吃點墊一下肚子,我還有菜沒做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