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醒倚著身后樹桿喘了口氣,臉色愈發的擦白。
大概是十八歲那年,蔣廳南才知道季醒有心臟病的,他心臟不好,季淑真打小兒就嬌生慣養,小時養得不錯,成年后季醒就把藥斷了,全靠那股正氣硬扛。
但季醒性子冷硬還倔強。
夫妻兩不讓他喝酒飆車,他就活一天作一天的死。
酒往死里喝,車往死里飆。
別人都是卷學業,卷商業卷錢,季醒是二世祖里唯獨一個卷身體卷死的。
季醒喘了幾口氣,像是沒緩過來。
他伸手捂著胸口,身軀慢慢的往下蹲,額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層薄汗。
蔣廳南胸前也微微起伏著沒平息。
他在分辨季醒是裝的,還是真的。
直到他氣息越來越微弱,蔣廳南抓住他肩膀,把人薅起來:“季醒?”
季醒話還沒吐出,人哐當倒地。
……
浴室玻璃侵染出一層厚重的水汽,將門外的一切模糊霧狀。
秦阮閉眼淌水,雙手捂著鬢角的頭發,淋得酣然。
水溫不冷不熱,兜頭而下,順她光潔的香肩一路滑向腰部,大腿已久腳底,腳下是一片被稀釋過后的乳白色泡沫。
待沫子清洗干凈,她才稍稍挪腳去拿浴巾。
位置并不遠,她卷在手中準備擦拭身體。
率先是腿根處有陣痙攣,導致她不敢動,定定的站在原地。
秦阮彎腰,手掌撐扶住墻壁,深呼吸。
另一只手本能意識的兜在腹部,不到四個月大的肚子是平坦的。
水流還在不停,浴室又是封閉式,導致空間里形成團團霧障。
她努力睜眼,試圖一點點往外走。
痙攣的位置開始從腿根轉移到肚子,也就不過十秒鐘的樣子,秦阮已經明顯感覺到疼痛加劇。
而且位置很明顯,來自腹處。
她蹙眉,雙腳穩穩踩在濕滑黏膩的地板上。
在緊迫的環境中時,人的第六感會很敏感。
秦阮有種事出不妙的感覺,所以她盡可能的抓緊時間離開浴室,腿剛伸展開想邁出去,腳下打滑,她整個人頭重腳輕,摔下去的第一秒她是感覺不到疼的。
因為人已經麻了。
直到腿間濕潤開,那種刀攪般的痛一點點滲入身體。
她伸手去抓,手掌心全是泡沫跟水漬。
秦阮感覺不到任何,只有痛跟絕望是最深的感受。
“救……救我……”
她像只奄奄一息的鵪鶉躺在冰涼涼的地板上,身體失去了支配權,意識也在逐漸渙散。
而她的手機就在距離不到三米的洗手池臺上擺著。
秦阮做了個夢。
夢里漆黑一片,徒然間頭頂亮了盞燈。
她夢見孩子出生,躺在嬰兒車里哇哇大哭,剛出生的嬰兒渾身通體發紅,活像個血球。
她想伸手去抱住他,手上渾身都是血。
下一秒,秦阮活生生被疼醒。
身邊坐著的人是陳時錦,母女兩兩相望,陳時錦眼中滿是劇烈的悲傷,見她醒來更甚了:“阿阮……”
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身體疼,心疼,秦阮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的痛最猛烈了。
“媽,我……”
她剛睜眼吐了兩口呼吸,再次暈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