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身,后知后覺身體是僵硬的。
發現端倪,蔣北北上前扶住他。
蔣廳南推拒:“沒事。”
她俯視盯著人,嘴角蠕咧好幾番,終究沒忍住脫口而問:“阮阮她……”
此時人已經起身站直,蔣廳南儼然站在她跟前時,要比她高出一大截,男人瞳孔里閃出一抹痛苦的光澤,再以極快的速度湮滅,深藏得不漏痕跡:“她很好。”
吐聲的同時,那晚端坐在秦阮家樓下抽煙的深寒感,再次席卷上心尖。
明明是六月天,他竟然愈發覺得冷。
蔣北北轉身收拾番,給他倒了杯水。
人對立坐在他對面,她細致的打量琢磨著蔣廳南面目情緒。
他看似一派如常,是個正常人。
心思頗重,重得要壓垮他的神經。
蔣北北收起視線,喉嚨反涌起股酸勁,她緩緩出聲道:“哥,你跟她算了吧!”
話音落定,空間中陷入持久沉默。
再無半點動靜聲響。
她一眨不眨,定睛的望著蔣廳南那張無以言喻的臉。
他喉結翻動,弧度極輕,上下滑動過后,眼底嗆著幾分平靜過后的死灰。
蔣北北一不做二不休,把話說到絕處:“她跟季醒好挺好的,不管是跟誰好都好過跟你,就拿我自己說吧,要是我被人算計成這樣,別說是讓我懷他的孩子,看到他我都恨不能捅死他。”
有些話難聽,她越是撿起來講。
說得越狠,蔣廳南才有死心的決心。
他胸口囤堵了一團氣,凝固在那喘不動,堵得他心口發塞,感覺從喉嚨往下都哽脹著一股硬塊。
平靜下的面目實則涌動巨浪。
所有人都在勸他放手。
“她跟你說了什么?”
這是蔣廳南開口的第一句話,口吻無多情緒,不冷不熱。
仿佛只是在問一件無關乎他痛癢的事。
蔣北北暈紅的眸里散開幾分霧氣,她咬緊牙根,喘了口呼吸,態度強硬的道:“我沒找過她,她也什么都沒跟我講過。”
聞言,蔣廳南冷靜又理智的打桌上摸了根煙。
煙頭夾在手間沒點燃,半晌他又挪開放下,抬起的眼里充滿著復雜:“那你勸我?”
以前蔣北北最厭惡的正是那種客套又俗氣的話。
如今,她也到了該說那種話的年紀。
嘴里泛著淡淡的甘苦,蔣北北勾勾唇,盡可能的把語氣放低,放得輕松一些:“其實你自己心里比誰都清楚,你們在一塊只會讓彼此更加折磨。”
清醒的人最痛苦的源頭就是清醒。
倘若他跟秦阮都能糊涂,哪怕是裝糊涂,也好過清醒。
因為你記得那些恨意,你過不去,邁不開,又靠不近,愛而不得。
是會把人折磨成瘋子的。
“哥。”
蔣北北輕聲喚他,近乎到了祈求的地步:“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吧!”
蔣廳南咬著牙,最終伸手把煙點燃,吸一口。
他抻著眼皮,全露在外的眼睛死死盯上蔣北北,堅定無比:“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