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廳南做過很多心理建設的。
他不想讓秦阮看著他發瘋。
所以,一忍再忍,在夜色下他的表情終究是露出鮮明的破綻來,那道裂痕從嘴角開始顯現,一點點蔓延至眼睫上,額頭上,以及他繃緊的下頜,直到牽一發而動全身。
秦阮看出他的反常。
她不躲避,亦不逃開。
冷靜而又理智的站在蔣廳南跟前,唯一讓她猜測的,便是她不清楚他所知道的信息是壞還是好。
好在他知道孩子流產是她故意。
倘若是壞,那就是他得知其實是意味流產。
真相是怎樣的,對于秦阮來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讓他知道是怎樣。
“嘭……”
她右邊身側多出一只手,嘭地重重一聲砸上去的。
秦阮的身體本能往后傾倒。
蔣廳南側過身轉到她身前,雙手撐在她兩側,面對面,眼睛抵著眼睛。
他身上的氣息也是一秒傳達到她口鼻間,煙味摻雜著酒氣。
男人俊氣的臉在面前擴大,近到他吸口氣都能將她嘴里的煙味吸走。
蔣廳南佯裝的沉靜,在那一刻鐘全然崩塌得一無所剩。
他沉聲的說:“秦阮,我真的過不去,那個孩子他……”
“有什么過不去的?”
秦阮壓著喉嚨里那股勁,盡量把話說得低聲,沒那么挑刺:“你跟任何人結婚,還是會有孩子,可能會有比他更好更聽話,更漂亮的孩子,你糾結過去的,只不過因為你沒得到過。”
好像有什么,從男人的眼睛里暗了下去。
她沒有眼力去捕捉到,也就眨眼功夫的事。
秦阮幾乎是請求:“松手。”
蔣廳南斜眼睨著她偏開的嘴角,抿緊成線,下唇被咬至發白。
莫名的一股憎怒在他心尖縈繞開。
蔣廳南手徑直伸過去,五指卡在她下巴上用力往里捏。
她兩邊下頜被硬生生的擠壓開,臉頰凹陷,掐得嘴唇嘟起,這才導致她的咬合力松開。
秦阮雙目睜得很大,定定的瞪著他不松眼。
蔣廳南的聲音里透著氣不過:“有時候我真恨不得剖開你肚子,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臉很疼,捏碎的疼。
她使勁梗動脖頸,整條修長皙白的脖子梗直,秦阮眼里含雜了冷淡與默然,眼角稍斂的看著他。
她好像是在宣告他,她秦阮高傲,不容他鄙夷。
蔣廳南心底的酸楚更甚。
頭一次,他覺得恨一個人到骨子里,也愛,卻無能為力。
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沒有,秦阮是他命里的一道劫數,無論她在與不在。
蔣廳南雙眼熬得通紅,一鼓作氣的迎上她的眸光:“兩年來,我就沒忘過,我一直想知道你不是故意害死……”
“蔣廳南,我說過很多次。”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她,秦阮平靜的心總是被無端端的一次次掀起驚濤駭浪。
這比起痛失所愛,更加讓她痛苦。
秦阮安安靜靜的站在他跟前,面色紋絲不動。
她那張臉靜著時,有點令人寒心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