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廳南抬起的眸子跟她相撞上,秦阮一眼掃到他充血的眼白,心尖那抹堅硬化為一灘軟水。
她真想伸手去撫撫他肩膀,安慰安慰他。
蔣廳南彎起的眼梢帶著苦澀:“不過后面幾年我找人做過調查,那女人事成拿到錢之后就跟著出國了,如今估計早就已經跟人結婚生子,也不會對我構成任何的威脅。”
秦阮當然能理解他。
這就是她與別的女人不同之處。
換作別的女人,此時早就估計跟人鬧翻天了,大鬧一場秋后算賬的戲碼。
而秦阮是相當理智清醒的。
蔣廳南在這種最無助的年紀發生這種事,他一定度過了很漫長一段懷疑自我,懷疑世界的日子。
她都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從中走出來,站立到如今地位的。
倘若當年有絲毫的差錯,也就是季崢的詭計得逞,恐怕眼下他會比季崢慘烈無數倍。
秦阮也慶幸老天有眼。
這段話說完后,蔣廳南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你沒事吧?”
蔣廳南發紅的眼白愈發紅潤起來,他笑得好生令人心碎:“是不是你也嫌棄我了?覺得我生來就骯臟……”
“沒有。”
他不敢相信。
秦阮知道他是剖開自己最深的傷疤,來博取她的一分信任。
若不是最在意的人,誰又會把血淋淋的傷口撕扯開給人看?
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太過殘忍,竟然把場面搞到這個地步。
“真的沒有嗎?”
遭受過太多的詆毀跟污蔑,不信任,蔣廳南眼皮在顫,唇瓣在顫,脖頸跟額頭上的青筋也跟著發顫。
反觀秦阮,她的心疼都要從眼眶里溢出來。
牙根咬得發疼,從口中強行擠出的字:“我沒有覺得你臟,也沒嫌棄你。”
明明是肯定。
蔣廳南嘴角咧大,眼梢處的笑容加深,秦阮能看清他繃緊的下巴狠狠的收著勁力。
他聲音很輕,也很沉:“這些事我從來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在別人眼里,他們不會認為你是否無辜,是否是被傷害的一方,他們只在乎這件事能否足夠吸引他們的好奇欲。”
人性不過如此這般。
這世上本就沒有感同身受。
這個詞本就虛偽矯情。
從前,秦阮每次看蔣廳南,都會覺得他身上披著一身堅不可摧的盔甲。
沒有人能撼動,他是完美無瑕的,他更是高高在上不可攀的。
直到這一刻,才讓她頭一回感受到蔣廳南真就是活生生,血肉之軀的人。
即便他權勢滔天,但過往仍然遭受著這世間所帶來的不公不等。
就像是神仙,在歷練渡劫的時候,總會百般折磨。
秦阮低聲相問:“那你恨沒恨過伯父?”
蔣廳南低笑一聲:“要聽實話嗎?”
“你說。”
“當然恨過,我恨他待人不公,很小的時候覺得他對這個家還有一些感情,起碼能每個月回來幾回,等長大點看清楚了很多事情,我才猛然發現,這并不是他有感情,而是他的心機。”
為了穩住他跟林悅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