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沐煦十八年生涯中聽過最動人的承諾。
他撲過去,用上全部的力氣,緊緊抱住了她。
原本壓抑、憋屈、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自那一刻起,有了光,有了希望。
少年的胸膛寬廣而又結實,還帶著清冽之氣。
橋花嘆息著,沒有推開他。
沐山很快就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
頻繁地往縣城跑,整日早出晚歸,甚至夜不歸宿。
以前那個總是乖乖幫他看店的兒子,如今卻連在店里多待一秒都會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當初沐煦一出生,沐山就打定主意要讓他接自己的班。他已經守了幾十年的雜貨鋪,那么理所當然的,他的兒子也應該如此。
于是,沐煦小小年紀就學會了進貨算賬,熟練掌握了店里大小事務,才高中畢業就儼然有了小老板的架勢。因此,沐山認為他根本就不需要出去上什么大學,打算讓他直接繼承家業。不出意外的話,沐煦很快就會接手雜貨鋪的生意,過幾年再娶個鎮上的姑娘,然后,在雪粒鎮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
可現在,籠子里的小鳥,竟然擅自啄開了鎖孔。
沐山悄然跟蹤沐煦,發現他一路上都掛著雀躍又羞赧的笑容,走進了橋花批發部。
那個城里的婊子,勾引了他唯一的兒子。
沐山攥緊拳頭,怒火點燃他的五臟六腑。
他一直忍到沐煦離開批發部,才大步沖過去,一腳踹開門,直奔正在點貨的橋花,抬手就揮向她的臉。
橋花沒有絲毫慌亂,筆直站著,一點兒都沒有躲。
手掌在觸上她的臉之前停了下來,因為沐山知道,憑他的力氣,這一耳光下去肯定會讓她出血。
“你們發展到什么程度了?”沐山收回手,咬牙。
“放心,沒睡過。”橋花坦坦蕩蕩。
沐山被她的用詞震驚:“你還要不要臉!?”
當初他怎么會蠢到選擇這種女人做合作伙伴?
橋花笑道:“沐老板,消消氣,我這段時間可是教了您兒子不少生意經呢,不會帶壞他的。”
“我兒子輪不到你來教!”沐山怒不可遏,“我決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你死了這條心吧!”
橋花無奈:“我還沒答應要跟他在一起呢,是沐煦在單方面纏著我,您應該回家勸自己兒子去。”
沐山一腳踹翻了貨架旁的梯子:“如果不是你主動勾引,他怎么會著了你的道!?”
多可笑啊。
男女之間一旦發生什么所謂緋聞,人們總是更習慣于指責女方,是她不檢點,是她勾引了他,即便事實是男方在死纏爛打,那也一定是女方做錯了什么才導致男方的糾纏。
橋花收起笑容:“我和沐煦兩個成年人,正常來往,正常互動,沒有違背任何一條法律法規,我也沒占過您兒子半分便宜。沐老板,我理解您作為父親的心情,可孩子并不是父母的所有物,沐煦是一個獨立的人,有自己的喜惡和思想。您應當靜下心多聽他傾訴,而不該如此專制易怒。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逼走他的。”
沐山瞪著她:“他才十八歲!毛都沒長齊!哪來的資格跟老子談獨立?我含辛茹苦養出來的兒子,幫他規劃好了舒舒坦坦的人生,他還有什么不滿足?!我不反對兒子談戀愛,但絕不能跟你談!”
“橋花,你比他大了那么多歲,多了那么多閱歷,身為大人,明知道一個孩子對你動了心思,還故意放任他的接近,你敢說自己問心無愧?誰知道你平時都給他灌輸了些什么歪門邪道?那小子怎么可能經得住你這個狐貍精的蠱惑!?”
“我警告你,離沐煦遠點,如果你再敢跟他糾纏不清,我沐山一定燒你的店,要你的命!讓你在整個分貝縣都混不下去!老子說到做到!”
男人砸爛了店里所有貨物,揚長而去。
橋花站在一片狼藉中,輕輕嘆了口氣。
或許,她真的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