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到殘忍。
理智到令他心如刀絞。
“好的,我知道了。”
沐煦緩緩起身,拎起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
橋花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才端起他剛才用過的碗筷,拿去水池邊清洗。
洗著洗著,她慢慢弓下了背,腦袋深深垂下去,長發遮住她的臉,肩膀發出細微的輕顫。
“橋老板,有新貨嗎?”
門口傳來熟客的聲音。
橋花挺直腰板,擦干手上的水,轉過身,臉上笑容明媚:“來啦!”
人生,就是獨自咽下悲苦,藏起情緒,假裝自己是一個成熟的大人。
反正已經從小裝到大了。
那之后,橋花連續半個月都沒有見到沐煦。當她以為一切塵埃落定、少年已經徹底放棄她時,忽然在半夜兩點接到了沐山打來的電話。
男人的聲音帶著憤怒和恨意:“橋花,立刻來一趟雪粒鎮,沐煦要見你!”
橋花預感到不妙,正常情況下沐山絕不可能允許她和沐煦見面,除非沐煦出事了。
“小煦怎么了!?”她著急道。
“他割腕了。”沐山聲冷刺骨。
天旋地轉。
橋花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衣,連滾帶爬地沖出門,開上運貨的卡車直奔雪粒鎮。
一路上眼淚都在遮擋她的視線,她抬手用力擦去,又立刻滲出新的,洶涌不止。
沐山將橋花約去了鎮上的小樹林。如果被鄰居瞧見一個狐貍精般的城里女人半夜進了他們家的門,指不定會傳出什么風言風語,夜間樹林里最為隱蔽,不會被人撞見。
黑夜中,橋花打著手電筒,跌跌撞撞地跑向沐山:“小煦呢!?他有沒有事!?”
沐山滿眼憎恨:“如果不是我及時阻止,他差點就割破了自己的動脈!”
所以沐煦沒事。
橋花松了口氣,直直癱倒在地,身體還在因為后怕而控制不住發著抖。
“這半個月以來,沐煦沒有一天不在自殘。”沐山一把揪起橋花的衣領,惡狠狠道,“全都是因為你!”
“爸,別碰她!”
不遠處傳來少年的聲音。
橋花循聲望過去,在手電筒的照射下看見了沐煦的臉。哪怕光線昏暗,也能看出他極度虛弱。
他一步一個踉蹌地走向橋花,跪坐在她身旁,露出孩子氣的笑容:“你來了。你是關心我的。”
橋花拉過他的手臂,看著上面觸目驚心的傷痕,哽咽:“你怎么能這么糟踐自己的身體?”
沐山怒道:“還不是被你這個賤人害的!”
沐煦護在橋花身前,聲音有氣無力:“爸,請你回避一下,我想和橋花單獨相處。”
沐山攥緊拳頭,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沐煦立刻抱住橋花,啞著嗓子:“我好想你。”
橋花被他緊緊箍在懷里,發現他力氣不小,完全沒有剛才憔悴柔弱的樣子。
“你是故意在你爸面前裝虛弱的嗎?”她問。
“嗯。”沐煦毫無隱瞞,“我每次割得都很淺,還專門挑了安全的位置,絕對傷不到動脈,我爸一看見我滿胳膊的血就慌了神,其實根本沒事。”
橋花發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少年語氣輕快:“為了見你啊。”
橋花忽然感到有點冷。
沐煦開心道:“我爸比我想象中更好搞定,流流血裝裝虛弱就讓他立刻妥協了,還主動打電話把你叫了過來。看樣子以后他再也不會那么嚴厲地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橋花慢慢推開了他:“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說服你父親的辦法?”
沐煦扯起嘴角:“很有用,不是嗎?”
不。
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