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的那個晚上,許煢煢和紀寒燈在巷子里偶遇了沐煦,并成功阻止了他的自殺。
她一直為此自豪。
她一生平庸,卻在關鍵時刻救下了那個閃閃發光的小少爺。
這件事足夠她吹到八十歲了。
那時的少女對未來充滿希望,以為自己真的能活到八十歲。
時光倒回十四年前,血跡斑斑的石頭從少年手中慢慢脫落。
確定橋花沒有呼吸之后,沐山急急忙忙清理了現場,扯起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沐煦準備回家,卻正巧發現從公廁走出來的紀寒燈。
父子倆藏在樹后,看著八歲的男孩披著單薄的睡衣,穿過巷子跑回了家。
“他會不會聽見剛才的動靜?”沐煦問。
“應該沒有,只是個小孩子。”沐山道。
可是第二天,全鎮第一個發現橋花尸體的人竟是許煢煢。
疑似目擊他殺人的紀寒燈,首先發現尸體的許煢煢,這兩個人,竟然正正好是一對姐弟。
他們是不是串通一氣?會不會隨時揭發他?
盡管姐弟倆對兇殺案一無所知,可在沐煦眼里,他們微笑是陰謀,皺眉是陰謀,無意間瞥過來的視線更是陰謀中的陰謀。
這么大的風險因素,必須除掉才行。
當晚,沐煦精心挑了一捆繩子,打算趁許煢煢和紀寒燈半夜出來上廁所時,挨個勒死他們。
沐山試圖阻止:“你瘋了嗎?他們還是孩子!我們家跟許家是老交情了,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煢煢還是你看著她長大的,絕對不能害他們!”
沐煦冷笑:“爸,裝什么正義啊?我就算再瘋,不也是被您一手調教出來的嗎?”
沐山愕然,剎時慘白了臉。
他的兒子,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惡魔。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沐山。
沐山直直跪了下去,高傲了幾十年的中年男人,此刻卻跪伏在自己兒子腳下,顫抖著流下了淚。
“惡心。”
沐煦皺了皺眉,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橋花,謝謝你。
你的死亡,讓我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你讓我發現,那個古板專制、操控我、束縛我的父親,不過是個一腳就能踹翻的廢物老頭。
你讓我知道,原來反抗是如此簡單,只需要一塊石頭,一捆繩子,就能把他嚇得屁滾尿流。
橋花,我喜歡的人。
我將永遠愛你,感激你,至死不渝。
沐煦攥緊繩子,緩步來到巷子里,卻發現今晚紀寒燈是和許煢煢結伴上廁所的。
如果他們是單獨行動的,他會先勒死其中一個,把尸體拖進樹林藏好,再躲起來等著另一個出門。家里連廁所都沒有的窮鬼,殺起來輕而易舉。
可現在,姐弟倆手牽著手走在一起,顯然很難分開。
他慢慢走向他們,思考著同時殺死兩個人的成功概率有多大,八歲的紀寒燈自然很好搞定,可許煢煢已經十四歲,個頭超過了一米六,平時又那么靈活機警,真動起手來,他不一定能挾持住這對姐弟。
他不能冒險。
于是,沐煦與他們擦肩而過,假裝去小樹林散步。
一踏入樹林,他仿佛又嗅到了橋花血液的味道。
以及,一滴,又一滴,濺在他臉上的觸感。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見到橋花了。
永遠見不到了。
“沐煦哥,你想干什么?”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沐煦回過頭,看見了許煢煢。
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