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煦憎恨著紀寒燈,也忌憚著紀寒燈。
起初,是因為懷疑紀寒燈目擊了他殺人。
后來發現他沒有目擊,忌憚卻并未消退。
為什么呢?
一個被父母拋棄的棄兒,一個只能寄住在別人家的野種,一個整天粘在許煢煢身邊的跟屁蟲,有什么值得忌憚的?
每當鎮上人調侃沐煦和許煢煢的關系,紀寒燈都會義正詞嚴地澄清辯駁,每當沐煦去許家找許煢煢,紀寒燈都會故意當著他的面拉住許煢煢的手,甚至直接抱上去。
原本一有空就會跑來雜貨鋪找他的許煢煢,只要紀寒燈放假回來,便會立刻被吸引走全部注意力。
那副姐弟情深的樣子,真是令人生厭。
無所謂。
即便紀寒燈對許煢煢存著骯臟心思,以許煢煢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接受他的。
那個蠢女人可能會以姐姐的身份默許弟弟的各種越界親昵,可一旦得知他對她有男女之情,一定會立刻翻臉。
畢竟,許煢煢真正喜歡的人,是他沐煦。
可紀寒燈手上的紅手套實在太刺眼了。
幼稚,可笑,令人作嘔。
惡心得讓人想剁了他的手。
于是,大年初四,在路上偶遇紀寒燈時,沐煦故意叫住他:“寒燈,你姐的圍巾不小心落在我家了,叫她有空過來拿一下吧。”
紀寒燈的表情果然僵了一下,竭力維持著鎮定:“請你現在帶我去拿。”
沐煦心中發笑。
激怒一個幼稚愚蠢的小孩,是如此簡單。
沐煦真的領著紀寒燈回了家,走進臥室,從枕邊拿起那條散發著肥皂氣息的灰格子圍巾。
“為什么在你床上?”紀寒燈聲冷似冰。
“當然是為了——”沐煦將圍巾戴在脖子上,低頭嗅聞著,“抱著它自瀆啊。”
紀寒燈眸底驟然升起一片血紅。
沒有任何遲疑,他一拳揮向沐煦的臉。
沐煦因慣性跌坐在地板上,一點都沒反抗。
“弄傷我的臉,你姐會心疼的。”他笑得囂張。
很好,他會帶著臉上的傷去找許煢煢,她會沖他露出心疼憐惜的表情,會狠狠瞪向紀寒燈,厲聲訓斥這個不懂事的蠢弟弟。
紀寒燈揪住沐煦的衣領,輕松壓制住他:“你哪來的自信,認為我姐會在你和我之間,選擇你?”
比他小了整整十歲的年輕男大學生,力量遠在他之上。
可沐煦笑容依舊:“只要我一句話,你姐會毫不猶豫地嫁給我,開開心心地搬來我這兒,任勞任怨地給我做飯,幫我看店,陪我睡覺,乖乖做個賢妻良母。到時候,你還要尊稱我一句姐夫。”
紀寒燈指尖發顫:“癡心妄想,她根本不喜歡你!”
“這些年,你姐心心念念關懷照顧著的人,除了你,就是我。她對你好,因為你是她弟弟,因為她是個好姐姐。那么,我呢?她為什么對我也那么好?當然是因為她喜歡我,愛著我。”
“我們之所以沒有在一起,只不過是因為我不要她而已。”
“猜猜看,一旦我要她了,她會怎么選?”
沐煦愜意地扯起唇角,等待紀寒燈惱羞成怒的拳頭。
可紀寒燈默了幾秒,慢慢松開他的衣領,臉上異常平靜,只說了四個字:“她會選我。”
不是在挑釁,也不是在吵架,就好像,只是在客觀冷靜地闡述一個既定事實。
甚至都不屑再與他繼續爭論。
紀寒燈轉過身,決定去城里給許煢煢買一條新圍巾。
他被一個幼稚愚蠢的小孩看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