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臉失去了所有色澤,跪伏的姿態更低了,幾乎是貼在了他的鍍金長靴邊。
“是,奴婢是東宮最低賤的奴,自是只配做最低賤的事。”
她很識趣兒的重新拿起抹布,身子佝僂,卑微的不像樣兒。
蕭玄祁沒什么表情,但嘴角的弧度卻是快意的,帶著一種報復后的快感!
他恨她。
一直都是。
宮燈昏黃,漸漸的,眼前那匍匐著卑微擦地的瘦小身影,和他記憶里永遠張揚明艷如紅玫的沈家嫡女重合。
蕭玄祁唇角忽地微抿,心中的那絲報復快意,突然又被一種無名怒火覆蓋!
他大步上前,俯身掐著她下巴將她帶起:“你這樣真賤。”
“這不是太子殿下想要的嗎。”沈知意抬起的眼神木訥,甚至是呆滯的,再也沒有往日的光彩,仿佛是一朵瀕臨凋零,失去所有色澤的牡丹。
蕭玄祁心頭那股無名之火,愈發肆意燃燒!
“你在怪本宮?”他瞇眼俯視著她。
兩人面頰幾乎是緊貼著的,他的呼吸就在她上方,是熱的,卻也是冷透的。
沈知意垂下眸子,寡瘦的臉淡笑著:“奴婢,是沒有資格怪罪殿下的。”
蕭玄祁呼吸漸濃,眼神在宮燈下忽明忽暗,讓人捉摸不透,一把將她丟開!
“這么喜歡擦,那就擦個夠。”
“殿下別生氣,氣壞了身子,陛下和皇后該心疼了。”一道輕柔女聲從偏殿傳來,接著一雙白皙玉手已經拿著狐裘外氅披在了蕭玄祁的肩頭。
走來的禾穗莞爾一笑,她穿著一身暖和的女官絨衣,手里拿著個湯婆子,以往蠟黃的小臉在東宮里被養得白嫩不少。
忽略那身女官衣服,當真像是誰家的金枝,絲毫看不出以前在沈家當奴為婢的模樣。
她看去此刻穿著單薄,跪伏擦地的沈知意,出聲解圍:“奴婢是東宮掌事女官,底下人犯了錯惹怒殿下,到底是奴婢的不是,殿下罰奴婢就是了。”
“和你有何干系,這是她該得的!”
蕭玄祁被擾的心情不好,沒有再看卑微至塵埃的沈知意,丟下一句轉身。
“鬧哄哄的,你來處置!”
禾穗低頭恭送走了蕭玄祁,轉頭看去一直垂眸的沈知意時,方才在蕭玄祁跟前的端莊嫻靜瞬間蕩然無存。
沈知意,你也有這一天。
曾經在她跟前風光無比的京城第一貴女,也變成了地上最低賤可欺的淤泥!
這種為奴為婢,被人欺辱的滋味怎么樣,不好受吧?
沈知意知道蕭玄祁為何恨她,但她不明白禾穗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她在自己身邊時,雖是個奴婢,但自己從未苛責過她,相反什么都是給她最好的。
禾穗站直身子,抬頭時已是一臉義正言辭:“殿下說了,讓她擦個夠,這是主子的規矩。不擦干凈,明日都別想睡覺。”
就在這時,咚的一聲。
里邊一只腳剛邁進玉華殿的蕭玄祁身形微頓住。
廊外傳來驚呼!
“禾穗女官,那個宮婢好像暈過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