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事其實并不復雜,只一審間,張定峻和李玉娘便將事情一五一十都給道了出來。在得知是如此人倫慘事,尤其是早已有人先他們一步知道了庵堂里發生的一切后,官府自然不可能為張家遮掩,當下就把供狀移交刑部,由其來進一步定奪。
同時,案情的前因后果也迅速在東京城里傳播開來。這等帶了桃色的殺人事件本身就是群眾喜聞樂見的,現在還帶了兄奪弟妻的噱頭,大家議論起來就更起勁了,只短短一兩日里,此事便已傳得滿城皆知,甚至還有好事者對其添油加醋,說得精彩紛呈,就跟親眼見到一般。
朝廷方面,也在如此輿論之下難得表現出了效率的一面,只幾日工夫,就已經把最終的判決給定了下來——
張定峻毆殺人命罪證確鑿,但因其事出有因,所以不必抵命,只杖五十,發配三千里,去嶺南一帶喂蚊子去。而其妻李玉娘,不守婦道在前,害得兄弟鬩墻,最終落得一人身死的下場在后,其罪尤重,便被定了個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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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比起來最慘的卻還要數他們的父親張秉蒼了,三兒子殺了二兒子已經足夠讓身為父親的他悲痛欲絕,而家中出了如此大丑聞,對他的打擊就尤為嚴重。
當初仁宗朝慶歷新政時,有反變法者為了抹黑變法中堅歐陽修曾硬生生地造出個他通奸兒媳的丑聞來。即便是以歐陽修的地位和聲名也是疲于應付,幾乎辭官,這還是在人們捕風捉影下的結果。而現在張家發生的一切可是實打實的,他張秉蒼立刻就成為了百姓非議,同僚疏遠彈劾的對象。
如今的讀書人講究個修齊治平,一個人連修身齊家都做不好,又怎么可能為國盡忠,為天子分憂呢?有此論斷,別說與張秉蒼沒什么瓜葛的官員了,就是之前的好友,這時候也只能盡量與其撇清干系,以免自己受到牽連,更不可能有人再為其說話。
于是在張定峻被定罪的同時,彈劾張秉蒼的奏疏也開始不斷被送入到銀臺司里,認定了他再不適合在朝中任官。
面對朝野一致的針對和彈劾,張秉蒼徹底沒了自救之法。哪怕他從兒子口中問到了關于其被人利用,才會做下弒兄之舉的線索,可當他將一切報上去時,開封府最終也只給出了一個查無此人的回應。
因為他們照著張定峻所說的前往城西如意坊查訪,卻發現那里壓根就沒有一個姓許的富戶人家,更別提找到一個叫許世德的年輕人了。
直到這時,張定峻也好,張秉蒼也罷,他們才知道自家一早就已被人算計,落入到了某人的陰謀之中。至于是什么人做的這一切,張秉蒼也很快就有了結論,一定就是剛被自己算計了的童貫方面的人發起的反擊了。
只可惜,這一切都沒有確鑿證據,空口無憑下,任憑他叫得再冤,京中同僚也不可能為了幫他開脫而去得罪勢力不小的童貫。
最后,在幾名好友私底下的勸說后,張秉蒼只能認命,以自己教子無方,無顏再立足于朝堂之上,以及年老昏聵為理由,向天子請辭。至少這樣來說,他總算是有了個體面的收場,朝廷也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當臘月降臨時,這位曾經敢在朝堂上與手握實權的樞密使童貫對著干,卻只被降了兩級,還在戶部任郎中的張秉蒼終于結束了自己的官員生涯,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造成這一切的,居然只是個無官無職,少有人知的少年郎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