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官還擔著東城治安所的差事……”孫途總覺著此事有些問題,便下意識地要往外推。但薛遠朋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東城最近已經太平許多了,聽說一些潑皮都不敢在那兒生事,那都是千里你的功勞啊。現在府尹有意將此治安所的構想在城中別處也推行開來,如此人手上就更不夠了,所以要想抽出得力之人來查辦此案就更非你孫都頭不可了。”
頓了一下后,他又把面色一沉:“孫都頭,作為朝廷官員你可不能見難處就退讓啊,不然可會寒了百姓之心,更是愧對官家對咱們的提拔重用。”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孫途作為下屬如何還能反對,只能抱拳道:“既然薛通判認為下官是查辦此案的最佳人選,那我接下此事便是。”
“噯,如此才對嘛……”薛遠朋滿意點頭,而后又道:“不過這案子可有不少人看著,本官只能給你半月時間,到期若是拿不住兇手,救不回被拐帶的受害者,你的罪責可是不輕哪。到那時,就是本官想要保你都不容易了。”
原來對方是在這兒等著自己,果然剛才的猜測不錯,對方安排這一出沒安好心。孫途心里暗自嘀咕,口中則道:“卑職既已接下此案自當竭盡全力。”
“對了,此案相關卷宗本官已都交給了孫符,你自可問他調取查看。”薛通判說著,似有讓孫途退下的意思了。
不想這位下屬卻不是太識相,沒有趁機告退,而是突然問道:“通判,在此之前卑職有一事想要請教。”
“你說。”薛遠朋隨口應道。
“這次被拐帶的人中可有權貴或官宦人家中的婦孺嗎?”孫途說著,目光正落在對方的臉上。這讓薛通判神色微變,猶豫了下后還是苦笑道:“看來終究還是瞞不過你啊。不錯,這次中秋夜里婦孺被人拐帶一案的失蹤者中,就有一個是余相公的孫女。”
他口中的余相公,乃是如今政事堂里的其中一名重臣余深,這位可是數朝元老,地位雖不如蔡京等人,但也是跺跺腳就能讓朝堂震動的大人物。現在他的孫女被人擄走,真要追究責任恐怕連韓長洲這個開封府尹都難辭其咎啊。
孫途了然地一點頭,這才似笑非笑地退了出去:“果然,這案子只有和權貴人家有了聯系后,才會被衙門里的人如此重視啊。”
隨著孫途在開封府里日久,有些不能擺在明面上說的事情他也漸漸了解。對東京這座百萬人口的大都會來說,其中的罪惡總是難免的,而拐帶人口就是其中無法逃避的一處暗瘡。
據說每一年里,全城都有幾十名婦孺因各種原因失去蹤跡,然后再也沒能回來。而對這樣的事情,官府經常是睜只眼閉只眼,最多就是加派些人手在城里四處查探一番,然后就不了了之。究其原因還是在于這東京城實在太大,人口太多,想要徹查根本是做不到的,尤其是為了一兩個無關痛癢的小民大費周章就更不值得了。
所以當中秋節前,關老頭一家屢次上衙門來告求時,一眾官吏的態度都是厭惡,甚至恨不能把這一家苦主都給定罪關起來。有句話說得好,這些當官的解決不了問題,但卻善于把提出問題的人給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