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房俊認為河西的氣候條件極易棉花生長,倡議于彼處大規模種植,除去司農寺支持以外,朝野上下幾乎一片反對。
而在李承乾看來,最大的反對者難道不應該是一心想著回歸長安、最是不耐煩種地的程咬金嗎?
可現在程咬金為何乖乖的去種地?
李君羨猶豫一下,小心翼翼道:“啟稟陛下,末將對于農事一無所知,甚至長在地里哪個是棉花、哪個是禾苗都分不清……不過自去歲冬日開始,便陸陸續續有世家門閥之子弟前往河西,或是買地、或是租地,很是頻繁。”
李承乾蹙眉:“有此等事,怎不及早回稟?”
“只不過是‘百騎司’在監視世家門閥之時偶然得知,并不知其究竟在河西買了多少地、租了多少地,更不知其所謀為何。畢竟自從安西軍鎮守西域,接連擊潰突厥殘部、大食軍隊之后,河西成為連接西域的咽喉要道,繁榮更甚往昔,天底下的世家門閥大抵都在涼州等地有些產業。”
李君羨有些委屈,他是“天子耳目”,但并不是“天下耳目”,怎可能事事都問、事事都管?
不僅沒那個權力,也沒那個能力!
李承乾也意識到自己過于苛責了,太宗皇帝便主動替犯錯的臣子減輕責任,更何況這件事李君羨本沒有錯?
遂溫言安撫道:“這幫家伙一日都不肯消停,為難愛卿了,要密切關注河西之動向,朕要知道他們究竟在干什么!”
“喏!”
相比于關中的悶熱潮濕,姑臧城更為干旱、也更為炎熱!
程咬金戴著一個大大的斗笠,掐著腰站在滾滾奔流的河邊,看著沙漠與山地交匯之處開墾出來的不下于三十萬畝的田地,翠綠的棉花幼苗鋪滿地面,一望無際。
馬城河發源于祁連山東段大雪山,雪山之巔融化的雪水蜿蜒向下形成數條水流,由高至低、由南向北,橫跨數十里范圍將涼州全境納入其中,而后于姑臧城北側匯聚一處,浩浩蕩蕩,奔流向北,注入白亭海。
涼州自然是不缺水的,大河奔流、灌溉田野,河西的土地大多深厚肥沃、水源充足,但涼州少雨,極北之地吹來的風寒冬臘月凜冽嚴寒、滴水成冰,盛夏之時則極其干燥、酷熱難耐。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如今,隨著貞觀書院那邊不少學子跑到河西來實踐,據說是什么“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活動,這才從學子口中得知造成如此自然環境的罪魁禍首,居然便是那聳峙天際、高大寬厚的祁連山。
也是從這些學子口中,他得知了正是如此獨特之氣候,使得河西之地最是適宜一些農作物的生長,譬如瓜果,譬如棉花。
陽光充足、氣候炎熱、灌溉充足、土壤肥沃……據那些學子所言,河西簡直就是栽種棉花的理想之地。
相比于那些木訥拘謹、因循守舊的司農寺官員,程咬金還是覺得學子們更為可信,年輕有活力、朝氣蓬勃,不拘于古人之經驗而勇于開拓,這也是當下整個大唐早已形成的社會風氣。
老是捧著祖宗那一套不思進取不知變通怎么能行?
祖宗的東西當真有用也不會王朝更迭不休、百姓生靈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