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惡林談及“二十年基業”時,手指有意無意指向層巒疊嶂的山脈,數百聲獸齊聲呼應,震得周圍枯木的樹皮都掉了幾塊。
司南溪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日,垂死的嚴師叔用最后氣力化解自己跟寒霜子的恩怨,滾燙的鮮血至今仍在記憶里灼燒。為了讓所有人都看清楚王惡林的真面目,他只能忍著一腔憤懣,咬牙附和著。
“哼,沒錯,嚴紫霄要是沒把功力傳給寒霜子,不論是資歷,威望還是修為,都不在你之下。哪怕金禪海死了,其余幾峰夫子也會扶他上位,再過個十年八年,秦寒霜那小子成長起來,你未必能壓他一頭。所以你必須要除掉他。”
“知我者!還得是你冥河兄吶!哈哈哈哈哈......”
“須臾內峰十幾年的情分在你心中基本為零,所以你能對嚴紫霄,白蓮心動手。邊家老兒是你手中的一把刀,你用完就能扔。可是你別忘了,論資歷,論修為整個須臾內峰,好像還有一個人能壓你一頭!你是不是連他也要殺了?日后才能坐穩這七峰之首的位置?!”
“晉冥河,你別跟我在這裝清高!我借刀殺人?你敢說我做的這些事你不想做嗎?無非就是我比你更狠!更想永訣后患而已!修靈這東西,本就是逆天而為,講人倫道德,講兄弟情分,有用嗎?只要你跟我走在同一條路上,我們可以一同前行下去!那些擋我路的人,我會毫不猶豫地殺干凈!”
晨霧未散,幽冥峰頂的蠱壇泛起幽藍磷光。晉冥河有些蒼白的指尖劃過紫銅鼎邊緣,蠱蟲振翅聲在耳畔嗡嗡作響。
罡風掠過枯骨林,腐葉簌簌而落。晉冥河袖中骨鈴無風自動,發出尖銳嗡鳴。
日出前后,是練蠱養蠱的最佳時機,晉冥河抬手之際,忽地發現自己手掌隱蔽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細小的血痕。
他仔細回憶著這道傷痕的由來,直到回憶起自己跟司南溪臨別之際的那次握手,他才幡然醒悟了過來。
——這小徒弟,看來是把自己當槍在使了!
思忖了片刻,晉冥河暗嘆了聲不好,火急火燎地朝惡靈峰趕去,沿途被他踏過的青石階上無一例外都留下焦黑足印。
“你終于露出你本來的面貌了!”
枯枝斷裂聲驚起三只寒鴉。
王惡林眉眼一擰,似乎察覺到了今天的晉冥河有些不對勁,對比起以往,似乎......格外聒噪了點。
山風突然凝滯如鐵,待王惡林回過頭時,原本清晰明朗的晉冥河在自己眼中,竟然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等他徹底反應過來時,秦寒霜,云影姬,風白鶴,岑弦靜,嶺南荔已經一字排開站到了自己跟前。
一股凜冽的寒氣激蕩震落簌簌山石。
“王惡林,剛才的話!你——再講一遍!”寒霜子的回音在須臾七峰間層層疊蕩。
“擋我路者!都該死!”
寒霜子閉眼沉吟,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竟在半空凝成冰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