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隱目不轉睛,想再在桌上拿點什么吃食嘴里嚼一嚼算是解悶,不過已然是守了一整天了,連劉樹送來的正餐也是吃完了,手在桌上抓了個空,有些尷尬,才轉眼看到薛漱玉那邊去。
薛漱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陳伯隱的小動作,眼神清明,顯然是醒了很久了。一碗不可名狀的奪命湯藥下去,薛漱玉竟然是真的起色好了大半,只是嘴唇還是白白的,生了好些龜裂的紋路,巴巴地看了陳伯隱半晌,艱難地露出來個笑臉,啞著嗓子開口。
“陳老頭,知道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沒成想你在這里織瘟疫,說是了無牽掛云游四海,其實是牽掛全天下吧。”
“你這小娃子。”陳伯隱被說中了心事,倒是咧嘴笑了,看了薛漱玉也是看著他小,一老一小,相望無言,笑了半晌,薛漱玉咳嗽起來,稍稍挪動了一下,將整個身子都偏過來,手枕著頭,問陳伯隱。
“老頭,你同劉樹說的,是真的嗎,你這么討厭宮中的太醫,是不是......”薛漱玉枕著手,小心試探道。
陳伯隱還是笑著,只是移開了眼睛,不再只是薛漱玉,目光挪回了桌上,卻開始飄忽起來。
“醫者不該仁心,因為永遠醫不了人心。”
陳伯隱笑容還是在臉上,語氣卻是涼薄了,薛漱玉還想再問,陳伯隱卻不再回頭了,薛漱玉知趣的閉上嘴,陳伯隱的身世,薛漱玉從來就覺得不簡單。
“歇歇吧,養精蓄銳,明日我同你一起救人。”陳伯隱撣了撣前擺,拂起來一甩,瀟灑的走出去門,只撂下了這句話。薛漱玉撐起來下巴,看著陳伯隱的離去的背影,笑了。
外面升起來晚霞,輝映千里,正照了陳伯隱離開的身影,逆著光的瘋癲老頭,此時看來,背影卻是挺拔。
陳伯隱卻還是有一句話沒有講給薛漱玉聽,那就是。
“醫不了我也要醫!能救一個我也要救!”
鬼醫陳伯隱的身份咱們先不提,這是后話了。且說第二日早上。
陳伯隱老早就起來了,照例不知去哪舀了一大壺的清酒,優哉游哉回了醫館,就指手畫腳幾個大太醫做這做那,起先還禮貌地做做,以為是同僚幫個小忙罷了,見陳伯隱是真的把他們當小雜役了,笤帚往地上一摔,便抱著手站到邊上去了。
“真是欺人太甚!哪里來的老瘋子!”
這會子劉太醫還沒來,誰哪里會買陳伯隱的賬,早些日子就看陳伯隱不爽,這時候更是扎了堆的站在邊上,嘴里都不干凈起來。
“各位同僚起的好早啊!”
眾人尋聲望去,正是薛漱玉從房里走了出來,捆了門簾,正笑瞇瞇地看著底下鬧事的,臉上哪里還有昨日的死氣。底下靠邊站的太醫見了薛漱玉精神頭十足,皆是猛地回頭看向正負手站著的陳伯隱。
怎么會?這一碗屎糊糊真的能起死回生?薛世子離歸西就差那么一兩口的氣了,這得是有多大的本事啊......</p>